却说桂芳见青楼竞得,惶恐不尽,见台侧悬绑一截尖木,便欲自戕,却被衙役执定,扭闹半日,哪里挣得脱身?桂芳凄怆无限,望天恸哭。
那青楼老鸨系奉镇台大人旨意买入,虽将桂芳领回,却不敢令接客。就选一上等房间,名曰“绿玉居”与桂芳居住,一日三餐如养老一般。桂芳虽不知情,见不来勒逼,惊悸稍敛。
却说陈光祖于狱中风闻官卖桂芳,且身落青楼,又无力搭救,就觉心如刀绞,五腑俱焚,日夜浩叹。
这日,狱丁提其过堂,至堂上方知判了流放天山。李知县喝令衙役打了戒棍,当堂上枷,又拨两名捕快押解。三人出了衙门径望天山而来。
桂兰获讯慌来催促镇台大人,镇台大人笑道:“老夫早有安排,数日间便有回报,小姐只须静候佳音。”
桂兰心下稍安,正要辞去,镇台大人留住道:“小姐留步,老夫正有一事相商。”
桂兰道:“伯父有甚谕示尽可说来。”
镇台大人道:“此事本不当讲,然近来市井小人乱播蜚言,老夫恐污及小姐清名,只得请教。”
桂兰止步立候下文。镇台大人沉吟一番,斟词酌句道:“吕、常两府虽亲,却系姻亲,令姊又亡过。小姐寡居于此,名份难确、称呼不便。市井小人管甚事体?难免胡猜乱议,倘不慎污及小姐清名,岂非老夫之罪?今有小犬,曾姻配令姊,濡染一载,相敬如宾。不料令姊早逝,致小犬灰念丧志,不肯续娶。老夫之意:小犬虽才疏德薄,不堪配小姐品貌,却尚算忠厚实诚。若小姐不嫌鄙陋,再结连理,亦是一桩美事。”
桂兰见说,沉吟不语。
镇台大人又道:“小姐正在青春,如此寡守终非了局。久闻吕兄家训开明,小姐亦非守旧之人,可行不可行尽在小姐裁度,老夫不敢相强。或不如意小犬,老夫自当作伐,与小姐另觅佳婿,只不可自误青春。”
桂兰口虽不言,却也知镇台大人所言尽在理上:自己终属外姓,无名无份实难久居。那常公子才品皆优,另择别取只恐难出其右,不若顺水人情就允此姻,终生便有托靠。况姐妹同侍一夫的古有先例,便允了亦不出格。心下便有八分愿意,却羞于出口。
镇台大人观其神色已知其意,大喜道:“若小姐别无他想,老夫当择日与你二人完姻,彼此亦好称呼!”
桂兰羞红满面,急转身去了,镇台大人窃喜不已。
却说陈光祖同两个差解上路,于路刑疮又发,疼痛难禁。勉强挣扎至一处,只见路窄弯急,山险林恶,却是一个险象环生所在。陈光祖远远望见,心下骇异。
陈光祖自幼流落江湖,广历险山恶水,却从未见过这等凶恶景象!旧日于江湖间行走,久闻此山名黑风山,常有捍匪出没,杀人越货极端暴戾!故来往之客皆怵称此道为“怆凉道”,此山为“怆凉山”。陈光祖心生畏惧,便与二差解计议别寻路径绕行。
差解经验老道,又于此道行走无数,熟知山匪唯劫豪绅富甲,从未闻说来劫这穷困潦倒之人犯。见陈光祖畏缩,一差解纵声大笑道:“我等又非财神,无财有口,山寨劫去不怕费它粮草?”
另一差解亦讽笑道:“久闻你为主舍身,亦是一条汉子,怎经了场官司便怯懦起来?”
笑声未绝,只听一声锣响,林间嗖然窜出十数个彪形大汉,个个凶神恶煞,横刀立马。就惊得陈光祖三人面色如土,体如筛糠——讨饶动不了嘴、逃命使不动腿——缩做一团,瘫做一堆。就见为首的匪道:“将三人拿入林中开斩。”
话音未落,便从马上翻下数名大汉,二人挟持一个,将陈光祖三人拖入道边林中,推dao在地,举刀便砍。
陈光祖且悸且叹,忖道:“我怎晦气至此?几番死里逃生却终难免死,这等死法比街市处斩还冤!”陈光祖万念俱灰,只好闭目受死。忽听又一阵锣响,陈光祖急张目去看,就见林间再窜出数十个蒙面大汉,横刀拍马直杀过来。这十数个大汉且不顾陈光祖三人,翻身便拼。两下混斗半日,先前这拨人少势孤,抵挡不住,抛下数具尸体逃命去了。
那数十个大汉围拢过来,见三人惊的软了。内中一个指定陈光祖道:“这个便是吕府管家。”
陈光祖恐慌至极,哪敢应声?忽听一片惨嚎,急回头去望:却是二差解被众汉砍翻在地。就见红光崩现,血尸横野,众汉趋前又一顿乱剁,二差解肉躯霎时变做一堆肉酱。陈光祖心知遇匪,惊得瘫软难立。一匪近前将其眼目蒙了,挟持上马,一路向山上驰来。
约顿饭时间,众匪扶陈光祖下马,又将眼布除去。陈光祖偷眼去望,却是一个有寨有垒的匪巢。前面一堵断山绝壁,壁下有一石洞,那洞极高极广。陈光祖被众匪直拥入那洞中,就见一匪高坐兽皮大椅,周遭林立数百悍匪,个个丑似夜叉、凶似恶煞。陈光祖心惊,正自惶恐,身后一人开言道:“管家勿惊,小弟特来救你上山。”
陈光祖急回头看,却是挟其上山捍匪之一,除却面具——竟是董二海。
陈光祖大惊问道:“董兄如何在这里?小弟险被惊死。”
董二海道:“此系黑风寨,诸友皆属道中豪杰。小弟闻知管家处斩,无计可救,后改流放,始落悬心。只为常镇台恶念不歇,又欲道上设伏害人!小弟内线极多,晓知此事,故早早于此守候。却才那伙系常镇台军丁,假扮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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