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桂兰正在洞房内安坐,不知府中异变,众兵丁闯入新房,一齐扑向新床,桂兰尚未醒悟便被撕剥精光……别处兵丁闻知新娘被执,俱赶入来。可怜桂兰新婚之夜,洞房之中,被众兵丁活活奸死!其余彩琴、彩珠、彩凤一干丫鬟人等,亦奸死焚杀,无一幸免。众兵丁乱至天亮方一窝蜂出城去了。
且说常府四邻夜闻杀喊哭嚎,只道又是演兵取乐或笞责仆婢,亦不在意。待天亮出行,见其府门大张,院内七零八落倒着尸体,方大惊报官。李知县闻报更惊,亲来验视,见府内血腥横弥、杀气四笼,就慌的立不住脚,急使人去城外兵营请副将张大人同来查案。因全府无一活口,军丁尽皆失踪,明系哗变。张大人亦无主意,只得将尸体暂敛,又具呈上报。李知县也向上递呈。
且说陈光祖于山寨内饱食终日,极其安闲,只是日里夜间忧念数位小姐。
这日,董二海上山来探,言及城内近变,就将陈光祖惊的目瞪口呆。忖道:“二小姐一味痴愚,害人误已,生生将个千金之躯葬入魔手!”陈光祖心如刀绞,五内俱焚。
董二海又道:“此变皆系彩香所谋。”
原来那哗变兵丁中有常公子心腹,离城后又落草山寨。恰那山寨与董二海也有源渊,故董二海尽知哗变内情。
陈光祖见说涩颜忖道:“彩香系一介女流,尚知舍身取义,忠心报主。我乃堂堂须眉,反缩首缩尾苟且偷安。三小姐尚在难中,何不悄离山寨前去谋救。便事不谐被捉,吃那一刀一割亦是流芳之举,将来地下去见老爷亦无愧疚。”主意已定,便以言敷衍董二海,待其离山,便欲出行。转念又忖:“山寨于我有救命之恩,倘不略报便去,岂不落愧?”如此愁了数日,终无主意。
这日,众匪劫了一伙商旅,悉戮于厅上。陈光祖心惊,暗道:“众匪虽有义气,却又暴戾。其打家劫舍、荡村洗坊劫来之百姓,男俱坑杀,女悉奸毙,连孩童亦不放过:剜心掏肺造汤醒酒,可谓无孽不造。我虽为卑微下人,然终与此暴匪不同,怎好留此长住?山寨厚恩只好来生回报。”思忖至此就定了主意。自悄备行装,寻机逃离山寨。
却说众匪钦敬陈光祖忠义,又有董二海托嘱,平日任其山寨自由,并不拘束。故陈光祖逃去数日众匪方知。匪首不知陈光祖逃因,只得令人知会董二海。
且说陈光祖私离山寨,于路无阻,直至城外。白日不敢轻动,于林内伏匿,至夜深方闪躲而入。平日路径尽熟,无须探问便寻至销魂阁侧首。陈光祖立于那阴影中张望,见楼内灯火辉映,往来人客络绎不绝,便不敢走门,悄悄绕至楼后从窗栏攀入。
虽是深夜,楼内人客却众,浪言嗔语不绝于耳。陈光祖以袖遮面,问清老鸨卧处,径奔而入。
老鸨因花巨银买得桂芳,又不敢令接客,心中正闷。忽闻常府哗变,镇台父子毙命,直惊得魂飞魄散,肺腑炸痛,数日在那里拍桌打凳捶胸嚎啕,又切齿骂道;“镇台大人如此害人!令我花数万巨银换得这奶奶供着,他却去死了。便桂芳有天仙之貌,几时赚得回这银来?岂非揪了老娘心尖!”
闹哭一番,至此,每日催逼桂芳接客。桂芳哪里肯应?哭死哭活只要寻死。老鸨亦恐失却本利,不敢十分相逼,只令人步步紧守,如守座小银库一般。正愁无计,忽见闯入一人,定睛去看,却是吕府管家。就惊得三魂失二,七魄走六,抖抖的跪在地下哀声乞道;“与我无关,皆系镇台大人所为。并未敢令接客。”
陈光祖道:“不必深惧,只将小姐还我便无事。”
老鸨道:“管家此言是逼人悬梁!老身被镇台大人所逼,借得巨债替他请来小姐,又不接客,餐餐鸡、鸭、鱼肉的耗银无数!管家就此掳走,老身怎补此亏?不若先将老身勒死,将这凄苦之目闭了,自然任管家所为。”
陈光祖道:“依你怎样。”
老鸨道:“老身平日亦叨姑爷之恩,怎敢忘本?但求管家将买身原银赐下,三餐日费就做送情,老身自当奉还小姐。”
陈光祖愁道:“吕门之财尽落常府,近日之变又劫掠一空,何处寻此巨资?”
那老鸨见陈光祖举止蹈规,言谈循理,不似匪类,且孤身一人,便不甚惧。起身笑道:“此非小数,老身便有佛心,如何贴补得来?倘若无银只好请出。”
陈光祖愁思半日,转念思至陕南平身上,旧日曾借吕府三千银子,便问道:“不知镇上大户陕南平可曾经营回府?”
老鸨见说,双目直放出两道亮绿来,拍手道:“陕大官人如今发了,金山银海无处可堆!管家问他做甚?”
陈光祖诧异:陕南平南下不过半载,如何就暴发至此?陈光祖心疑,便问道:“洋烟如此厚利么?”
老鸨道:“管家只少一个‘土’字。这等买卖利厚无比,哪管害人?”
陈光祖大惊道:“旧日他只说贩卖烟草,怎又是烟土?此属违禁之品,拟罪极重,亏他敢做!”
老鸨笑道:“人为钱死,鸟为食亡。烟土厚利,投一获百,老身惜系女流,不然亦当走险。”
陈光祖见说幡然作喜,暗道:“如此可谓天不绝人!”
那陕南平旧日孤掌难鸣,吕老爷资银三千,若按此厚利来算,吕门当分数十万红利。便陕南平吝啬将息折半,亦当有十数万之巨,足可赎还桂芳。陈光祖暗祷天地,默谢上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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