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桂芳得了桂馨实信,又被鲁掌柜力劝,一心了还债务与桂馨团聚,待老鸨选来客人,便也屈从。那客人久闻桂芳大名,今日得了先机,心中大喜,是晚就宿于桂芳房内……至此,桂芳昼伏夜起,入了此道。不上数日,满县皆知吕府三小姐挂牌接客,那些官宦富甲、豪门巨子,哪个不思亲香泽玉?如观潮赶海般纷至沓来。桂芳身堕此境,也只得将脸面丢开,死心塌地去做,哪管新、旧、陌、熟;病、残、童、叟?但肯出大银者人皆可夫。老鸨见银子如流水般滚来,只喜得眉开眼笑,口斜鼻歪,将桂芳做菩萨般供着。不上一年,桂芳也老于此道。
这日,老鸨正于房内理帐,人报陕大爷到,慌的她三步并做两步来迎。见陕南平已至客厅落座,早满脸堆下笑来道:“陕大爷连日不见,桂芳盼的好苦!”
陕南平道:“近日事杂,不得空闲。桂芳可好?”
老鸨道:“无日不念大爷。昨日还怨大爷薄情,疑有新欢。”陕南平只笑不言。老鸨急令丫鬟上茶,自转于后房来唤桂芳。
桂芳于房内刚刚送去客人,神思竭惫,正待休歇,见老鸨又唤,只得再打精神,重新梳妆均面,强作欢天喜地迎入大厅。远远见陕南平端坐,急前数步施礼道:“陕大爷连日不来,莫非奴有得罪之处?”
陕南平皱皱眉道:“说过多少,你我当以兄妹相称,怎只管这般虚套?似难亲近!”
桂芳道:“陕大爷今非昔比,岂敢轻慢。且奴系何等之人,好与陕大爷比肩?恕不敢从命。”
陕南平大笑道:“妹妹越发会说话了。”又转向老鸨道:“妈妈果然善事调理,妹妹至此不过二载,便妙语连珠。”
老鸨也笑道:“陕大爷只知其一:这桂芳性情古怪,只与大爷如此,闲杂人等哪肯正眼相看?老身为此负怨不少。”
陕南平便将桂芳揽在怀内,赏看了半日,又与老鸨道:“今日此来正有一事与妈妈、妹妹相商。”
老鸨道:“陕大爷有事只管吩咐,甚商与不商的。”
陕南平欲说还止,自讪讪了半晌,只得红了脸道:“说来羞死人!我虽守得十数个妻妾,却皆不生育,意下待典用妹妹一年,倘能生得个一男半女,也好续继香火。”
老鸨一听生急道:“非是敢违陕大爷旨意,实是苦深衷曲!家中这百十张口皆籍仗桂芳养活,若你老人家典了去,我们只好饿死。”
陕南平笑道:“人道老虔婆难缠,果然如此。我多与银子你也不肯?”
老鸨拍手笑道:“陕大爷玩笑,老身岂是那等不识抬举之人?莫说还多给银子,便是不给,老身也当奉承。却才不过欲博你老人家欢喜。”
陕南平已自笑倒,也拍手道:“老虔婆只顾巧说,既如此我便一分银子也不给了。”
老鸨干笑道:“陕大爷一年少也出入青楼百次,何曾赊欠过银子?不将家中旧积使了,那新银滚入来可往哪里堆放?”
陕南平见说,直笑得前仰后合,筋软骨酥。桂芳见二人斗嘴,也笑个不住,心下暗忖道:“这一日十数个的伺候,活活将人累死!且客众人杂,香的臭的美的丑的难以自择。陕南平年少貌美,于女色上最柔,若肯典租也是好事。”心下便有十二分欢喜。陕南平又与老鸨计议半日,言定典价六千,就将银票交付。老鸨喜的即可要整备酒席,陕南平不肯迟滞,催促收拾上路。桂芳恐过得陕府冷清,就带了贴身丫鬟春香同行。那春香年仅十二,系老鸨于拐子手内买来,配与桂芳已有年许。
老鸨令人雇了两乘暖轿,与桂芳、春香分别乘了。陕南平自乘马来,再上马归。三人款款而行,早至陕府。门前家丁望见主人,争前来迎。
陕南平下马,就令住轿,亲掀轿帘扶出桂芳,又令家丁打发轿夫去了。
桂芳幼年与陕南平母亲拜寿也曾到过陕府,其颓败景象依稀在目。今日重来,心下暗暗吃惊:就见规模翻扩了数倍,中间是三进三出的广庭阔府,东西两侧各扩翼院,第三进中院右侧矗立月亮拱门,通连后面一个宏大规模的花园。
陕南平欲于桂芳面前耀富,便携她各院遍转,所到之处莫不奢华。就见那广厅阔堂金壁辉煌;花园苗圃姹紫嫣红,楼阁锦装缎饰;亭台朱涂丹抹,与桂芳旧日所见大不相同。桂芳边行边叹,暗忖:“常闻陕府暴富,今日方知,果比旧日吕府又奢华十倍!”不觉便忆及旧日鼎盛。其时身贵人矜,今日却贱堕青楼,落个典身卖笑……桂芳眼中早落下泪来,又怕陕南平看见不悦,只得装作抿发,悄悄谐抹。
正伤感间,忽听一阵嬉闹,从角门后花园内乱出一群香艳美人来。陕南平见了大笑,将桂芳推于众美人前。桂芳不知众人身份,惶恐无措。众美人近前围定桂芳,一边嬉闹,一边于面间身上乱摸。桂芳越自心慌,巴巴的望了陕南平。就见内中一个年近三旬的美人笑道:
“怪道大爷日里也思,夜里也想!这等美人我也爱个不了。”
众美人大笑。桂芳窘的无地自容,只恨无个地缝可入。陕南平见桂芳窘急,方上前解说——原来众美人皆是陕南平妻妾。却才那年长些的,是正房尹牡丹。桂芳慌前施礼,再偷眼去看,也觉心惊,忖道:“人道钱能通神,难为陕南平哪里寻来?果然个个闭月,人人羞花!做一堆如皇家的花圃:娇的、媚的、俏的、丽的,赛芬竟芳,争奇斗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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