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南平见众妻妾合睦,心中也喜,一手携了牡丹、一臂拥了桂芳,就吩咐整备酒席与桂芳接风。众美人众星捧月般将三人拥往后花园来。
桂芳入得园门,方知内里还有佳景,但见:山亭水榭应有尽有;怪石异草星罗棋布。再观那微山之上:松释绿,柏吐翠,风涛滚滚;小湖之畔:竹搔首,柳挠姿、春韵袅袅。比前院景色又分外妖娆。桂芳惊叹不已,忖道:“若非亲身至此,怎知人间亦有天堂!可惜今日沦做烟花,若于旧日嫁与陕南平,于这神府仙境内活此一生,便是天大造化了!思想之间,就又心酸起来。又恐众人看见,强将泪忍敛回去。
众人沿湖堤折行,转过一片竹林,就见一架小桥曲折婉转通达湖心亭上。陕南平住足道:“将席设于亭内好,还是设于东堤水榭上好?”
尹牡丹道:“湖心视野开阔,池内莲荷正盛,不如设于亭内,就赏莲花。”
陕南平依言,吩咐人去了,自同众妻妾沿桥入亭。那亭内桌凳尽设,陕南平居中坐了,就令牡丹与桂芳左右相陪。众美人谦让一番,依序坐定。片刻,酒菜齐备,陕南平令丫鬟巡酒。春香于桂芳身后看见,也近前执壶,被陕南平止住笑道:“你是客人,可一并坐了饮酒。”
春香不敢落座,被陕南平的妾杨阿英硬扯拽去,按定于末席。
那杨阿英原是陕府丫鬟,因伶俐聪颖,深得陕南平欢心,就通了房。虽有了妾名,却还不曾正式纳娶。
桂芳去看那杨阿英,见她二十二、三的年纪,体态丰腴、声色宏壮。虽不似别的美人纤巧,却别有一番风格。
陕南平心下欢喜,令尽饮三杯。众人依令,唯杨阿英偷乖取巧,将酒悄悄泼去,偏被众人知觉,反按定灌了六大杯。
桂芳借众人罚酒之机再去看景,就见碧水微澜、莲荷竟翠。东观湖内:燕雀翻飞波托翅;西望堤上:竹柳倒立水浮枝。再望那远山近林,只见:山石环绕如仙境神界;碧瓦星点似神阙仙宫……桂芳直看得呆了——吕府何曾有此佳景?正痴念间,忽听哄闹,急回神定眸,见众美人尽望了她笑。桂芳自觉失态,不觉将粉面弥红半边。
陕南平见桂芳痴迷这富丽堂皇,心下得意,忖道:“旧日吕门兴旺,我也数曾求亲,吕老爷嫌我不善理财,百般不允。岂知世道变幻无常: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陕府一朝时来运转,奢华十倍于吕府,桂芳堕身风尘,倒被我典来,不知吕老爷冥中当作何想?”
陕南平再去打量桂芳,就见她殷勤频献,谄媚满面,便又感慨道:“桂芳昔日自持门高,何等傲慢?一日败了便又这等卑躬屈膝,不知吕老爷冥中又作何想!”陕南平忖至得意处,就觉酣畅淋漓,趣兴陡增,便令众妻妾猜拳行令。众妻妾那个敢不奉承?尽动娇音,各展娆色,纤指粉臂、妩媚举伸,将个湖心亭闹得如雀巢般热闹。直乱至日暮,众人尽不胜酒力,陕南平方允散了。
丫鬟早与桂芳备下暖房。陕南平与桂芳相扶了,就入此房来歇。那酒后意趣自不必说,二人兴尽熄灯说话。正说间,陕南平忽然想起一事,便道:“我久有一事在心,疑了多日。数番待问,又忧妹妹不肯实言。”
桂芳道:“大爷只管说来。”
陕南平道:“妹妹旧日于大堂上自认与陈光祖有染,不知实也不实。”
桂芳道:“纯属救管家之计。管家忠肝义胆!便我肯,他也不肯。”
陕南平笑道:“怪道老虔婆说:妹妹竟是chù_nǚ!我久忖那陈光祖也是男人,但有私情怎不破你的红?”
桂芳就被窝里推了陕南平一把,嗔道:“大爷可也没正经,尽捡那寡盐淡水的说。我也正待问:管家为救我下山,如何又被大爷纠送了官府?”
陕南平皱眉道:“他计拙使奸,来府中诈我!我的银子也非凭空捡来,由着他诈。”
桂芳黯然道:“大爷不给便也罢了,何苦纠送官府?平白害人一命!”
陕南平道:“此人奸刁,不止图谋讹诈,又闯入阿英房内欲行非礼。此等奸徒只可驱除,留于世上久必害人?”
桂芳心生凄怆,默默无言。陕南平见桂芳生闷,便别寻话说。桂芳至此也不敢多言,便有一句没一句搭讪。正说间,陕南平又念及一事,便问:“久闻桂馨失踪,今日还无音迅么?”
桂芳疑道:“此话怎讲?桂馨久居鲁府,听嫣红说尽人皆知,怎偏大爷不晓?”
陕南平怔了一怔,放声大笑道:“那鲁掌柜府上我一日也走三遭,何曾有桂磬来?”
桂芳大惊,慌坐起身来,扯住陕南平道:“大爷怎以此言相戏?”
陕南平道:“我怎好以此相戏?那嫣红系鲁掌柜得意的婊子,必是老鸨见妹妹不肯上道,三人设套与你钻。妹妹也曾以多智闻名,今日怎愚拙至此?”
桂芳猛悟,知被骗了,心头如遭电掣,一口气未曾翻转,一头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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