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涵一,一手拎着盛满东西的一次性袋走在林荫小道上,说它是林荫小道绝对名副其实,这几年北京追求起南方城市绿化美化的新潮来,硬要在08年以前来一次大清血,于是满大街,便道,胡同,甚至厕所旁都插上了一棵棵满身碗口大疤痕的法国梧桐,铺上一块块绿油油的草坪,在蓝天上鸟瞰下去就跟凡高的油彩一样东一样西一样,绿油油的嵌在满天黄沙里,看上去就跟某个便秘的人的人费尽力气挤出的大便一样,可见政府只顾局部美容,没有大局观,片面的考虑问题,丝毫也不想想08年的时候人家是坐飞机过来。不过这大片大片的法国梧桐也有它好的一面,且不说那原来的杨柳移植去了三北防护林,使北京沙尘暴弱了好多,仅仅是每年夏天蝉叫声的减少,便令所有北京人为之一震,可见政府终于为人民作了件大实事。当然,取而代之的风起时梧桐叶的沙沙声谁也不会想到是噪音,它会让无数对沉浸于爱河中的人生出漫步于香榭丽舍大街的感觉,因而梧桐树阴下的一方阴凉便在提供浪漫的同时也为因缘提供了做人流的材料,混没有人记起曾经的杨树阴是多么大,多么凉。
但这一切都与浦涵正漫步的这条小道无关,因为它的偏僻足可以让规划官员在为便道,胡同,厕所旁插上梧桐的时候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于是它两旁的那些生长了几百个岁月的杨树才可以继续蓬勃,而不致去黄土高原上为三北防护林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这些大树仿佛也懂得感谢人们的特殊照顾,愈发的郁郁葱葱,成功完成了乡村包围中央的任务,这条小道就是下再大的雨都是干的,所以就经常会出现在下雨时,街坊们拿着板凳出来坐在街中央,一边听外面哗啦哗啦的声音,一边侃天侃地,书写他们并不浪漫的人生,这些时候,笑声就会从这屏树阴下钻出来,响上那么一两声,再沉默在滂沱的雨中。
可是现在不下雨,现在是春天的下午,北京的春天通常只有沙尘暴,所以街上没有街坊,所以浦涵在一个人默默的走,她必须在日落前赶到家,因为家里有个人等她,她得给他做饭,包伤,然后写作业,睡觉,然后再开始听课,做饭,包伤。所以她很忙碌,她没有空想杨树林,梧桐树林,或是08年的北京规划,她要学好习,睡好觉。她走在这条街上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尽头的那栋房子是她的家,那房子破旧的很,但在六,七十年代却是百里挑一的的大别墅了,浦涵觉得回家的路途就跟进紫禁城一样,先要通过长长的甬道,她总是觉得能住进这么好的房子对紫禁不真实,因为她好的在76年大地震中都没趴下,可见它比现在的豆腐渣工程强多了,可是她没办法,因为他带她来了,这是她除了她之外唯一财产,浦涵突然觉得挺悲哀的,因为她看着夕阳中映的血一样的房子,觉得就象一个受了重伤的骑士在世界上苟延残喘。
这时隐约传来了伊斯兰教堂敲晚饭钟的声音,象闷雷一样轰轰隆隆的打在天空里,浦涵知道已经六点了,便加快脚步走到房子前,掏出钥匙打开门,房内一片漆黑,象午夜时的城市,连半点月光也透不进来,黑暗或隐或明的闪烁着一点光亮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浦涵轻轻的把门关上,弯腰换鞋子,从一次性袋里取出一卷手纸走过去,塑料拖鞋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打打”声,散在黑暗的空气中象是丧礼上的钟乐。烟还在燃烧着,散发出光和热与浓浓的尼古丁,灰色的烟圈在半空中飘散,破碎的景象让浦涵打了一个寒战,她走过去抢下烟头,用塑料拖鞋狠狠的碾碎,她看着火星一个个的闪烁,熄灭,然后放出一股浓烈而辛辣的灰烟,象是生命的绽放,浦涵再次用拖鞋狠狠的踩上去,连最后的释放都喷薄着毒气,她认为这是肮脏而不可饶恕的。
对面传来一声咳嗽,然后一只骨节大而有力的手将浦涵拉了过去,她的嘴唇印上了一个干燥的,溢满烟草辣味的嘴唇,浦涵觉得脑后那支大手的骨节格的她依然很不舒服,可是她习惯了,她任凭嘴中,喉中涌进一股股烟气,火燎般象血液一样流淌着,浦涵在包伤,她用一张张白白的手纸包住那个刚刚还在滴血的手臂,她看着映着白光的纸被暗红迅速的吞噬,与黑暗融在一起,象燎原的大火一样侵染和毁灭着每一样纯洁的东西,直到它们和自己变为一体,浦涵看着,包着,嘴里感觉那个暖暖的东西带给自己浓烈的烟气和沸腾如血液般的热烈,和自己溶在一起,把自己包在里面,于是眼中便淌下了泪滴,冰凉的打在自己的脸上,流到他炽烈的眼睛里。
他一把推开浦涵,浦涵跌坐在地上,手中的纸撒了满地,暗红色的血液又开始从他的手臂上滴答滴答的打在地上,缓缓吞噬着纯白,浦涵抹去脸上的泪水,跪在地上开始卷起那散着的纸,她把正在被血液吞噬的纸全部撕扯掉,把洁白的卷起来,她觉得想要真正的不再被污染,就只有也舍弃掉自己的一部分,然后一刀两断。
我是你哥。对面的声音在静默了一段时间后响起,象嘶哑的夜鹰在夜空里飞翔。
是。浦涵继续走过去包扎伤口。
放学啦?
是。
然后两个人都没有了话,沉默象蝙蝠一样在白天睡觉,晚上不停的盘旋。浦涵静静地包扎好他的手臂,她觉得自己应该快点了,饭还没有做,作业还没有做,她还必须洗洗今天的衣服,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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