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秦苏已经确认,这老者,便是当年与胡不为同行于西京道上的老英雄苦榕。那包裹在锦布里状如髑髅的小小婴孩,正是他的孙女宁雨柔。只是忽忽数年,当年只初进第四重大修为者境界的武者,已经突破天关,变成天下屈指可数的术道巨擘,而那个在胡不为口中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却变成了如今这长仅尺余的小小躯骸。
命运造化之诡奇多变,远不是人心所能揣度的。当chū_yè行路上的两大两小四人,生活轨迹无不生了重大变化,胡不为今日今时仍下落不知,宁雨柔虽生却如死,胡炭麻烦缠身,就一个苦榕老人突破了境界,看似尊荣无双,然则见着孙女****饱受煎熬,他的心情又岂有轻松之时?
有谁会想想到七年后两家人的重新聚,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劳老爷被苦榕的一掌打怕了,任胡炭说得好听,也绝不肯再靠近他十丈之内。服下丹药后,便远远的坐在雪堆里,自行运气疗伤。既不肯走近,也不想离开,他还记着要履行守护之责。胡炭无奈之下,只得一个人走了回来,看到宁雨柔已经服完定神符安静下来,秦苏却正向苦榕询问小女孩儿会变成这样的缘由。
苦榕便简略说了爷孙二人几年来的经过。
原来当年在光州,苦榕被龙爪门和万泉门的几个掌门用故人信物引走,剩下胡不为父子落单遭袭。待得苦榕醒悟中计,从青关渡飞赶回来,胡不为却已经被青龙士救走。苦榕知道青龙士素有侠名,胡不为在他手中当是性命无忧,便也不再担心。他当时一心只想把雨柔的蛊病治好,胡不为画的定神符甚是对症,宁雨柔经过月余调养,蛊毒已经十去其八了,临别前夜胡不为还给他画了几十张,更让苦榕安心,料想这些符咒吃完,便会落回一身清爽。
爷孙两个便从光州慢悠悠的向洪州行进,想要南下返回故地。谁知路在半途,仅仅一个半月之后,符咒吃完十四天,柔儿便又有了热症状。苦榕这才知自己小看了罗门教的蛊毒,胡不为的数十张符咒将毒物炼去百之九八,只残余下一丝。然而这余下一丝却是隐在膏肓之处,最顽固难除的。若是他还同行在旁,再画个几十张符咒下去,说不定便能无碍,偏偏这时候两人已隔别月余,身处异地,这可就糟糕了。苦榕满心忧愁,找几个镇子的郎中来看,开出许多泄毒药物,却分毫没有好转。当时便立刻返程,要回到光州寻找胡不为。然而这一次,胡不为飞鸟入林,再也找不到行踪了。
苦榕无可奈何,只得一边打听消息,一边想尽办法为柔儿驱毒,找了无数名家圣手,却终究无功。好在这一丝毒性虽然顽固,毒性却已微弱许多,虽然一次次作,缓慢侵蚀肌体,却没有像第一次爆那么凶险,便是这样,苦榕一次次的打听消息,一边想尽办法延缓毒性,丹药,功法,真气,灵气,甚至又两度打上罗门教总坛,却终究找不到可致痊愈的手段,更把希望寄托到胡不为的定神符上来。
不幸的是,胡不为时乖命蹇,遭遇之惨难以描述,几年来波折不断,刚从一波浪潮钻出头来,又被另一波风潮淹没,消息更是廖如冬夜寒星,让苦榕一次次找寻落空。苦榕也是大毅力的人物,九州大地,南北数千里辗转,只要听到一丝风声,便以最快度追寻过去。他知道胡不为有灵龙镇煞钉,便一路听着消息,只要听到哪里有青龙白虎现身,便会第一时间赶到,如是,宁雨柔的身体便一日弱甚一日,逐渐收缩干枯,苦榕的修为却在这长期的压力下得到淬炼,更与青龙门的弟子们生了许多冲突。
数年追寻,胡不为的音讯在六年前彻底断绝。苦榕本已绝望了,没料想几天前,蜀山派在隆德府为门下弟子举办燃灯出道典礼,胡炭搅乱会场,却又再一次把圣手小青龙的名号传入江湖。
苦榕当时就离隆德府不远,他本来只奔着五花娘子娘子和续脉头陀而来,这二人在年前就曾给雨柔诊过,但对这样深入膏肓经脉的余毒也别无良法,苦榕怀着侥幸之念,只盼经过这几年,二人另有思路也不一定。谁料到了地头,进得庄里,他却听到了一个令他欣喜若狂的字眼:定神符。更从群豪口中听说了胡炭的形貌和所做所为,这才连夜不停,从隆德府一路追赶,到底在颍昌府追到二人。
“胡兄弟这几年的遭遇,我约略也听说过一些,”苦榕对秦苏说道,“我去过玉女峰,不过没遇到你师傅,后来又和白掌门打了几次交道,终是不得头绪,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现在是什么处境,还望姑娘告知。”秦苏能够从他只言片语就推断出他的身份,自是和胡不为关系匪浅,重友及其亲,苦榕虽然功法卓,却也没有因秦苏的修为年纪而小视她。
当下见问,秦苏便也毫不隐瞒,将胡不为那两年遭遇的祸事一一讲述出来,从光州脱险,逃入山林,解救了自己后却又被青莲神针误会,出手封镇了魂魄,自己夤夜脱逃,带着他一路北行到江宁府,进贺家庄,得范同酉相助塑回魂魄,却又接连遇到奇案司和施足孝的追击和埋伏,最终二人在光州郊外死别,经历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全都道了出来,回想起六年前那一场痛彻肝肠的诀别,触动心神,自然又是一场哀涕沾巾。
苦榕听得拧眉不语。在心中暗暗叹息:果然是好人多磨难么。早在当年同行之时,他就曾直言赞赏过胡不为的性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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