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着头赶紧把镜子推还给老头。再看下去,连早上吃的那碗康师付方便面都得吐出来,世上竟有这等丑八怪,我还是头遭见着,今天还真开了眼!
那少妇裹着一团香雾,捧着一本挺厚挺精制的大相册,凑到我身边,伸出纤纤玉指,指着相册里一个长着两颗小虎牙的小男孩问:“这是谁?”
十二分的眼生!我摇头皱起了眉。奇怪,他们这是干嘛?好象审问和诱供。当心,别中了埋伏落入陷井!
“嗨呀,连小宝都不认识啦,他是宝贝儿子呀!”她轻声埋怨道。
新鲜,你的儿子,我怎么会认识!
她眼波一闪,又翻过一页,指着一个西装革履、大腹便的小个男胖子问:“认识他吗?”
这胖子可有点眼熟!我抓过相册仔细端详着、认真回忆着,这胖子手上那三枚烁烁放光的钻戒,更是十二分眼熟!哈——我终于想起来了,兴奋地把脸一扬,手往相片上那胖子脸颊一指:“他是美国旧金山开超级商场、加油站和餐馆的二叔呗,叫钱福斋,对不?前年秋天他回国,还送我一台索尼摄相机呢!”
那少妇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纸片,在我眼前晃晃:“这是啥?”
“钱呗!”
“啥钱?”
“美元呗。”
那少妇又摸出张花花绿绿的纸片,朝我眼前晃晃:“这是啥?”
“港币呗,还是一百块的呢!”我两眼放光,扑过去便夺。
“嗨呀,别弄扯喽!”那少妇把港币让给我后,转过脸,目光凄楚地望着老头:“大姑夫,他就是这样,有时糊涂,有时明白。糊涂的时候多,明白的时候少,他这病您看还能治不?这里的大夫说,他缺损的颅骨还有法治,要等半年以后,才能做颅骨修补手术,做了也就是好看一些。可脑子……他们说没法了,象他这样严重的脑外伤后遗症,以后智力完全恢复到健康人水平,是不大可能的了……”
老头把脸一沉:“咋出的车祸?”
“唉……”那少妇轻轻一声叹息,眼圈一红,低头双手捧脸坐进沙发里,清亮的泪珠沿指缝间一颗颗滴落下来。嗬,美人儿,掉眼泪时也别有一番动人风韵呵。我把那张港币用唾沫粘到脑门上,不错眼珠地耵着她。钱通死了多时,她现在才知道伤心难过,才挤出几滴眼泪,可真会表演哪!
那少妇用条花手绢擦了会眼睛,低声向老头诉起苦来:“大姑夫,这事千不怪,万不怪,就怪每月飞来的那五千美元,是这五千美元害了他!您老是知道的,小宝他爸的父母、兄妹全在七六年那场地震中……老钱家就剩下他这么一根独苗苗。我俩是在内蒙插队时谈的恋爱,返城后结的婚,也都有了工作,他在煤矿井下开割煤机,我在商场里当售货员,每月收入虽不多,但也够花。他工作上也挺努力,年年都被评为先进、劳模,有两年还是省级劳模。我呢,后来又生了小宝,家里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谁成想呵,前年秋天,也不知怎地,突然从美国冒出个开加油站、餐馆、超级商场的阔二叔来,来家住了几天,临走扔下五万美元,让我们先买点家具。回去后,他这二叔就每月准按时给小宝他爸寄五千美元来,说是算什么生活费。唉,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让这五千美元给毁啦!自从每月有了这五千美元的进项,小宝他爸就让这些洋钱给烧昏头,美得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自己姓啥,竟把工作也辞了,说是要办什么公司,当回总经理,过把隐。谁成想呵,公司的牌子挂出去还没满百天,就让两位广东佬给骗得稀里哗啦,欠了十来万元的债,连公司的牌子都让货主给扛回家做了挫衣板,气得小宝他爸大病了一场,有半个月没起床,从此以后他就嘛事不干,成天价海吃海喝海造,不是泡在麻将桌上,就是跟一些不要脸的漂亮妞儿猫在黑屋里,看那些让人睁不开眼的黄片儿,要不就跳舞和些女人鬼混,有时泡上一个妞儿,十天半月都不回家……大上月二号那天,他花了两万多块,买了辆叫什么本田的大摩托车,带着市歌舞团有个叫曹娜的漂亮姐儿到郊外去兜风,在丰润城东国道上同一辆日本丰田大汽车顶了架,撞坏了脑袋,险些丢了命!住了一个来月医院,眼下外伤倒是好利落了,就是落下这么个魔症病,过去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出门就忘了家,到处乱转,转到天黑也找不到自家门口儿,连自家老婆孩子都不认得……大姑夫,您老是北京有名的老中医,大老远的请您来,就是想快点治好他这病,他老这么糊涂下去,可怎么得了啊!我现在都快愁死了,一天到晚伺候这么个糊涂病人,比上班站一天柜台还累人,还操心!我都仨来月没上班啦,这些日子,小宝一直住在他姥姥家,由他姥姥给带着,这个家……”
那妖道似的老头叹了口气:“病到这等程度,不易治愈呵。小娟,你放心,我会尽力的。小娟哪,方才我上楼,看见门旁贴的那纸,我还以为来迟了呢!小娟,你贴那不吉利的逐客令干麻?简直是胡闹!”
那少妇粉面低垂,珠泪盈盈:“大姑夫,您不知我的难处呵,自从二叔每月寄这五千美元来,家里就乱了套,乌七八糟、不三不四的男男女女,象见了血的苍蝇成群扑上来,成天地跑来磨你、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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