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襄见了醒世这般景况,也是大惑不解:「为什么我一提大哥哥,她就伤心成这样子?难道大哥哥他…不会不会,他是个正人君子,况且有了大嫂,如何还会和别的女子有甚牵连?」忽闻一声佛号,门外缓缓走进一人,乃是个中年尼姑,对郭襄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尼桑离,请女施主回去对那人说,醒世师妹超脱俗世,前尘往事,去如朝露春花,早已一笔勾销,还望他瞧在我佛慈悲,别再来妄自纠缠了。」
这番话直把郭襄说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只得道:「师太误会了,小妹并不识得那位醒世师太,只是想向她打听一个人而已。」那桑离垂头道:「醒世师妹得悟大道,如昨明月照水,明净空虚,再无挂碍,便以前识得的,也早自忘了。」郭襄道:「既如此,我向师太打听,也是一样。」桑离略现愠色,不悦道:「女施主说笑了。」郭襄既见了杨过之画,岂肯就此不问清楚,指着殿顶续道:「小妹要打听的,便是神雕大侠杨过,也就是画这幅画的人。」
范文虎心道:「果然是神雕大侠,且看这老尼如何对答。」却见桑离忽地抬头,朝郭襄看了一眼,甚见惊讶之意,半晌方道:「女施主要打听的,真的就此而已么?」郭襄道:「但得师太赐告,终生不忘大德。」说话时语声已略带颤抖。
桑离舒了口气,道:「那位神雕大侠杨居士,老尼倒也听人说过,着实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只是老尼无缘,从不曾得见其面。」郭襄一听,大失所望,急道:「他明明便在你庵中,怎说没见过?」桑离大吃一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敝庵便只老尼和醒世师妹两人,女施主无端指老尼窝藏男子,可不太也罪过了么?」郭襄冷笑道:「师太不必故作玄虚,大﹑杨大侠要是不在里,何以殿顶会画得有如此一幅壁画?」桑离道:「此画乃八十年前敝庵祖师所绘,老尼自幼得睹,如何会是那位杨居士所绘,施主必是弄错了,施主请看,画上色趋灰浅,若非经历年代久远,怎会至此?」
郭襄自从见了此画,心神恍惚,竟不曾留意,此刻果见画中色泽灰暗,几处地方更有剥落之状,只听范文虎在旁道:「这画没有一百年,也有八十年了。」她心中一阵迷茫,这画如此久远,自不会是杨过所绘了,然则何以画上竟有神雕,难道是自己看错了,画中的神雕,并非是杨过身旁的那头?此画既未必出于杨过之手,那杨过自亦不在此间了,她初见此画,心情激荡,这时蓦然成空,一时颓然若失,只感浑身虚虚荡荡,无处着落。
桑离见了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甚不安,歉然道:「老尼所言,倘有一字是虚,便叫老尼死后陷入地狱道,万世轮迥,不得超脱,施主也大可在敝庵搜上一搜。」
郭襄听了她此言,更觉自己确是弄错了,心中忽然一动:「不对,若大哥哥确实与此间无关,那刚才醒世尼听了独臂人之后,又为何如此反应?是了,世上认得神雕的人所在多有,想是大哥哥画了此画后,为防旧友凑巧瞧见,因此又在画上做了手脚,惑人耳目,使之看上去破落残旧而已。」她思前想后,自觉这一推想颇合杨过飘渺仔细的性子,要待再质问桑离,却又想:「这两位师太谈吐不凡,想来都是大哥哥的好友,受他之托,替他拒客,我一再相逼,反而不美,待会这位桑离师太去报与大哥哥知道,大哥哥自会现身见我。」当下不再说话。
桑离见她欲语还休,当即合什为礼,道:「请三位用膳吧,山间野菜,粗糙莫怪。」言毕退了出去。
郭襄心里粟六,一时怕杨过确实不在这处,一时又怕他不想与自己相见,柔肠百结,哪有心思吃饭?无意中看了范文虎一眼,见他正襟危坐,不禁恍然:「这范将军当真有礼,见我不吃,他便也空着肚子等我。我可不能为了自己的事,累他受罪。」想着便解了汝阳王的一处穴道,使他手足能动,又拿起一碗白饭扒了一口,笑道:「肚子饿死了,我不客气啦。」范文虎这才跟着吃饭。
那饭煮得甚是香软,盘子里盛的炒野笋,更是鲜甜可口,郭襄心有牵挂,用了小半碗饭便即停箸。范文虎和汝阳王吃了几天的山薯,嘴里无味,骤尝米食,却觉甘美清新,无可言谕。两人你争我夺,片刻间吃得碗底朝天,均觉意犹未足。一个想:「京城状元楼的油燘春笋,比这个真是相差太多。」另一个想:「这荀子邪门,怎地比烤小羊羔子还要好吃?」
用过饭后,天色将近黄昏,雪却时大时小。郭襄本待恢复体力,便即取路下山,现下在这庵堂中见到了寻找杨过的线索,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了。范文虎见她不提下山,心中着急,若出口提议,不免显得自己懦弱胆小,因此忍住不说。他并不知郭襄和杨过之间的种种因由,然见郭襄今天的神态,与她几日来的惘然长叹一相结合,究也猜到了数分。他暗道:「原来郭襄姑娘的心事,十九倒是和那神雕侠有关。这姓杨的若非死了,便是个大大的混蛋,似郭姑娘这等人品,竟肯对他如此牵记,那真是十世修来的福分了,这家伙却还东躲西藏的,害得郭姑娘失魂落魄,当真臭美么?」心中对杨过大生憎意。
却听郭襄又一声轻叹,把玉箫放到嘴边,缓缓吹将起来。吹的是黄药师碧海潮生曲中的一调,清幽低越,如泣如诉,顿挫之间,时透相思衷情,抑扬过迄,多留婉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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