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生死
“你不能死。”这是我从漫长的睡眠中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声音似乎来自某座我认识的冰山,一股寒意随之而来,我虚弱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还没到死的时候。”这是第二句。寒气还在,似乎是来自秋天的露珠。
“你已经昏睡了三个月。”这是第三句。离上一句隔了半晌,我僵硬的身体慢慢松软在香气宜人的床上,那条盖在我身上的被子更香。
我没有四处观望,我周围浓浓的药香告诉我,我还活着。我在江湖上锤炼了十几年的大脑也告诉我,我此刻躺在一个几乎是密封的屋子里头,这屋子中正西方向三米处还站着一个人,我认识的人。
一种似乎久违了的剑鸣声在某个角落里呼唤着我,那是霜华吗?它在哪里?
我的心忽地一痛,千古艰难唯一死,有谁能想到纵横江湖的李家三少爷也有寻死都不能的一天?
我知道我的腕力有多大。
十年前铁锋奇自负横练工夫天下第一,我一把就捏碎了他的头颅。我没有练过大摔碑手一类型的功夫,但是如果一个人一生都在紧紧地抓住他的剑柄,生怕别人会撼动它丝毫,那么你也就会知道他的手指所凝聚的力量了,可惜,铁峰奇不相信,他的头颅为他证明并告诉了他这一点。
我也知道我手里的霜华剑有多锋利。
五年前李文山手持苟氏后人铸造的如霜剑来找我挑战,我一剑就把他连剑带人辟为两半,李文山低估了霜华剑的锋利,同时也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所以他就只能死。知己知彼的道理都还没有学会,怎么可以存在于这个江湖?
我也知道我的剑有多准。
三个月以前,我独自前行至中京,赵王的手下十三人夜半来袭,他们选的时机很好,黑夜,大雨,以众敌寡,这是他们的优势。可是他们还是全死了,都是一剑致命,这黑夜对我来说是黑夜,对他们来说也是黑夜。天时是一把双刃剑,在你用它刺向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用它刺向你。
他们没有选择,我也没有选择。霜华剑底向不留活口,这是规矩,江湖的规矩,这规矩从第一个饮血的苟无敬开始,以后就是约定俗成。
十年来,我的手,我的剑都还没有软,没有卷刃,所以我还活着。所以我知道我刺向自己胸膛的那一剑有多重,有多准,我知道我的伤有多重!
我的心很痛,剑伤带来的只是肌肤之痛,有一种痛比剑伤还令人无可抑制,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能,那生又有何意味呢?我不知道是谁救的我,但是,我能确定我现在还活着,一个人能让一个必死的人活三个月,这就是国手。一个国手是不会让他的病人轻易死去的,所以我心痛。
“你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我保证你死不了。”冷冰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向起:“我说保证你死不了,是说你想死都死不了。”
“还我的剑。”这是我一年来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对一个对我做了我不喜欢的事的人说的。我没有睁开眼睛,眼睛是用来寻找来与去的路的,我的剑没在手里,现在还不是我走的时候。
半晌没有声音,可直觉告诉我有人在沉思,因为我能感到一种“愤怒”,并且知道这种“愤怒”可能就是针对我,因为我就是那“愤怒”的终点。
“叭”一样东西打在我身上,那种骨肉相逢的感觉立刻充斥我的全身,我不用看不用摸就知道,这是我的霜华,我爱逾生命的霜华,被我用血喂养过的霜华宝剑。
我轻轻伸出掖藏在被子里的手,慢慢握住那被我用同一个姿势握了十年的霜华,那种灵肉交合的愉悦从手心向全身扩散,心痛化为无比的幸福:这世间什么都可以骗我,怪我,只有霜华不会,永远也不会!这是用生与死证明过的。
八十年来从未鸣叫过的霜华剑刚才在我心灵中呼唤过我,而现在,当我的双手紧紧握住它的时候,它叫了!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因为久别重逢,还是因为饮过我的血,我手中的霜华剑呛地一声自动弹出半尺,呜地一声长鸣响起,似幽怨的洞箫,更像断肠的古笳,跌宕盘旋,经久不息。
我的心再度痛彻骨髓,我知道那是哭声,那是我的霜华在哭!没有人告诉我,更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可我知道,那就是哭,那哭声里包含着太多的哀怨、怜悯、惋惜,甚至是欣慰!
这我的霜华在可怜安慰我,在为我伤心断肠。
它是否已经知道它的主人为什么要用它来结束自己的生命的原因?还是痛惜它的主人用它来骨肉相残?
也许是的。
我紧紧闭着自己的双眼,我怕我会哭出来。
十五年了,从父亲一脚把我从家里踢出去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没有哭过;从我的身子由温暖的家中飞到三丈外的雪地里的那一刻起,我就忘记了什么叫哭,从那一刻起,我的心中就只有仇恨,我留恋这个世界的唯一的理由就是仇恨。
这些只有霜华明白。
药香飘荡的屋子自霜华剑落到我身上起,就再也没有半点声息,可我知道那个人还没走。我能够察觉到她依然还在原地,可是那“愤怒”都已经消失不见,她微显急促的呼吸告诉我,她有些心绪不宁。
我慢慢松开握住霜华的右手,揭开被子。我的手轻轻一动,便牵动伤口,一股钻心的痛告诉我,我的伤离“痊愈”还差得很远,我有些奇怪三个月了,为什么我的伤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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