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胜利了!”
辗转河南战场经年的官军将士们都发出充满喜悦的欢呼。恩赏、加官进爵之类暂且不提,能在矢石交飞,刀剑如林的沙场上生还,这本身就是最值得庆祝的喜事。
指挥部也不失开明地宣布了敞开供应酒肉的通知。没有必要再为持久作战而节约粮食,各军都将携带的酒肉分发下去。每个人都喝得烂醉如泥,撑到肚子发胀,在燃着篝火的营地里放声谈笑、嬉戏。
克用完全融入了这种狂欢气氛之中。在这一年里,他经历了那么多难以忘怀的事,少年的身心也飞速成长。在出征前,克用还是个有点孤僻,不太合群的瘦高男孩;但到这时,十五岁的他已经开朗得多,沉着得多了,体格也越来越魁梧健朗。在诸多战役中,克用摧锋陷阵,屡建奇功,不仅沙陀和代北诸部的将士,就连官军诸将也都对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不以姓名称呼,而以“飞虎子”的绰号代替。“虎子”是将门虎子的意思,而“飞”则用以形容克用的勇猛敏捷。这一次征伐,沙陀号称十镇军中最强兵,克用又以少年勇将闻名于世,可谓功成名就。
为酬劳沙陀之功,天子(懿宗)召朱邪赤心入长安,赐姓名为“李国昌”,授以振武节度使之任,恩宠备至。沙陀军一直到次年春天才得以返回故土。这时,北国的草原已鲜花怒放。
刚回到新城,克用先洗澡洗去长途行军的劳累,随后便容光焕发地骑马出门。他转过熟悉的大街小巷,又来到毗沙门天祠、神武川、靶场,一点一滴地寻找着过去的回忆,直到脸上浮现笑容,全身心都放松下来。
“我回来了……”
口中喃喃自语,一行热泪从脸颊上滚滚流过,他紧紧抓着缰绳,仰望晴空。这时,那位白袍少女的容姿忽然掠过心间。虽然上次邂逅已过去整整一年,但却仿佛还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情般清晰无误。
他又骑马往一年前邂逅的地点走去,一边在心里笑自己怎么会这样痴心妄想,但却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或许,克用在心中隐隐还盼望着能再见伊人一面吧。
天色渐暮,但落日却愈发用尽全力放出光热,映着天边无数云霞,发出万道金光,给草原涂抹上一层暗金色的染料。克用走了一段路,在神武川的河滩边,他看见有一人一骑也在仰望晚霞,一身白色装束和白马,难道不正是令少年魂牵梦萦的那人吗?
“是梦?”
他拧了拧自己的大腿,不错,的确不是梦境。这样的重逢景象,克用在征战中原的夜晚里曾梦见多次,但却从未想到会像眼前一样金碧辉煌,壮美华丽。他张了张嘴,却又陷入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彷徨犹豫。克用又想起了当时自己慌张的行为和笨拙的言辞,这些本不算什么,但在他眼里却似乎一下子放大了千倍万倍,显得自己是那么得可笑而愚蠢。
正当克用欲言又止的那一刻,白袍少女将马头拨转,看见克用,吃了一惊般“啊”的低呼一声,随后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飞虎子,你回来了?”
——飞虎子?
克用万分惊诧,他奇怪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而“飞虎子”这个绰号,此时代北诸部之人更是罕有人知。但这位不知名的少女,为什么偏偏能脱口而出呢?
“你是什么人!”
他不由自主高声发问,这句话,也正是一年前他对这位少女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个嘛。”少女俏皮地一侧头,神秘兮兮地笑着回答: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至于现在,只得保密。”
说完,她一抽白马马臀,飞快地向远方逃走。克用叫道:“站住!”不顾一切地拍马追赶。但是,对方的骑术比一年前明显更有长进,左绕右绕,克用始终无法赶上。天色渐渐全黑,再也无法分辨出对方的踪影,大汗淋漓的克用无奈放弃了追踪,感到疲惫而又失落。同时,心里升腾起了更加强烈的好奇心。
——她知道我今天会回来,才在这附近等待。
克用暗暗思忖,心中布满疑云。片刻之后,他用力一咬牙,脸上浮现笑容,暗下决心:
“一定要弄清楚她是什么人!”
强烈的思慕之心和好奇心混杂在一起,令克用心弦颤抖不停。
第二天,他被父亲的纪纲传唤,前往大帐拜见。
李国昌(朱邪赤心)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明显已从远行的疲惫中恢复过来,看见儿子进帐,他微微点头,表示打招呼,随后即进入正题:
“吾儿已被天子御笔提拔,任命为云中牙将,下个月即前往赴镇。”
牙将,也就是诸藩镇直属精兵(被称为牙兵)中的将佐,位阶并不算很高。之所以御笔提拔,除了表彰克用的英勇表现之外,也有将克用调离父亲身边,以免李国昌势力过于强大的抑制作用。
“是……”
克用心一沉,但因为是御笔,就算反对也不可能有任何效果。
“因此。”国昌顿了一顿,又说:“为父决定在本月内为你完婚……”
“什么?”
克用大吃一惊:“这,未免也太仓促了吧。”
“并不仓促。”
国昌一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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