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皇帝胸中有一股要扭转乾坤的气概,他暗暗发誓,要在自己这一代中兴唐室,决不做躲在深宫,任人摆布的傀儡。登基伊始,便使得朝廷呈现一派很久未曾有过的新兴气象。
当新君的绪也有所高涨,重又将希望寄托在了新天子的身上。
“也许,这将是位值得我辅佐的君王。”
他也只有用这个想法来安慰和鼓舞自己,尽力摆脱颓废无力的泥潭,打算重振雄风。
就在这时,从河阳来了一位避难求助的故人。他正是那个读书不成做和尚不成做贼却当上高官的李罕之。
在朱玫之乱平定的当年冬天,河阳节度使诸葛爽果然病死,大将刘经、张言立诸葛爽之子诸葛仲方为河阳留后。刘经畏惧李罕之难以控制,便发兵袭击李罕之,反为罕之所破。刘经逃回河阳,让张言前去迎击罕之,但因为刘经独揽大权,张言反戈与李罕之合兵,进攻河阳,但结果两人都被刘经击败。这时秦宗权麾下贼将孙儒率大军扫荡河阳,杀死刘经、驱逐诸葛仲方。李罕之、张言仅得自保。孙儒贼军退走后,他们这才入据河阳,在克用的帮助下,罕之受封河阳节度使,张言则成为河南尹,共同统治河阳军地界。
由于这番同甘共苦的经历,李罕之与张言结下生死之交,两人在手臂上刺字结为盟友。但是,这两人的个性却大相径庭。
李罕之,是个无法无天,贪婪残暴的人。打起仗来如狼似虎,但却没有半点体恤百姓之心和经济头脑,部下军队到处剽掠,吃人为食,四出攻打邻道;而恰恰相反的是,张言却是农夫出身,因为被县令欺压而投靠黄巢,曾在黄巢入关中之后建立的伪齐政权中担任过吏部尚书、水运使。贼军覆灭后投靠河阳诸葛爽,成为泽州刺史。当与罕之入主河阳之后,他在东都洛阳积极开展屯田,使得农业生产得到很大程度的恢复。
由于黄巢、诸葛爽、孙儒在洛阳的多年战乱,河南境内白骨蔽地,满目尽是丛生的荆棘,劫后余生的居民不满百户。张言率百余人进入洛阳废墟,从麾下选出十八位有才能的人,称之为屯将,让他们到河南府原十八县故地内树旗张榜,招抚流亡百姓。境内不收租税,不设严刑,百姓归附如云。他又从百姓中挑选出身强体壮者组成民团,以抵御寇盗骚扰。两三年时间,都畿之内野无闲田,十八屯中最多的有六七千户,少的也有两三千户,于是设立县令从官进行治理。每当他巡察领地时,见到耕作良好的田地、收获众多的养蚕织布户,都下马与僚佐共同观赏赞叹,赐给主人酒肉,加以褒奖。民间都说:
“张公不喜欢音乐美伎,见到也从不发笑。只有看见佳麦和良茧,才会让张公开怀大笑。”
总之,这位张言在生灵涂炭、一片黑暗的残唐乱世中,堪称是少有的农政家和能吏。但是,当李罕之听说盟友在洛阳的所作所为时,却放声嗤笑道:
“这家伙,真是个田舍翁!”
他认为张言是个胆小软弱的人,每次缺少粮饷时,都向张言伸手要谷物布帛,张言都竭尽所能供给。罕之益发瞧不起他,偶尔送来的钱粮有所短缺,或时间拖延了几天,罕之便捉来张言麾下的河南府官吏杖责。就连东方诸侯往行在上贡的钱物,也往往被他截留。时间一长,张言的部将无不愤怒,向张言劝谏。然而,张言却总是摇头叹息说:“这是李太傅要的,怎能不给?”知道情形之后,罕之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好个没出息的种田佬!
他从此再也不把张言放在眼里,尽发兵众侵略河中王重盈。就在这当儿,张言秘密将十八屯的士卒都集结起来,乘着夜色长途奔袭河阳。李罕之的军队全在河中,罕之有如坐守空城。亲兵报告说敌人已经进了城门,他还不知道是谁来攻打他,连忙和几名亲信跳过城墙逃走,举家老小全被张言俘获。
“张言背信弃义,不顾结义之情偷袭下官。请大王为我主持公道!”
罕之狼狈逃到太原,向克用求助。但克用了解罕之贪暴的性格,也知道此事大半是他咎由自取,因此,只是笑而不答,打算仅仅将他收留就好。
然而,罕之好似也看出了克用的心思,他那张肥胖的大脸上浮现起恶毒的表情,说:
“……不仅如此,张言那厮还勾结朱全忠,全忠知道大王与仆有交情,这才指使张言对付下官。”
——朱全忠!
听见这个名字,克用立刻变了脸色,原先他还好整以暇,但一瞬间就咬牙切齿,独眼中pēn_shè出怒火。
“好!我这就为你发兵!”
几天之后,七千名河东骑兵便在康君立率领下向河阳进发,协助李罕之进击张言。这时,为文德元年的暮春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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