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稷把樽中的酒泼到了地上,轻蔑的问道:“周有何德于民?”
“公子所言极是,自幽王以来,王权陵替,天下纷扰,九州空有华夏之名而诸侯各自裂土相争。我秦王虽身居西戎但心悬万民,愿重整镐京以正天下。周若有德可命一军与我王会猎于牧野。”秦司空卫鱼的话很明白,他就差说当今周天子是桀纣之君了。姬服偷偷看了看坐在上位的献公,他只是面带微笑的坐在那里,对这番放肆的话不置可否。
“想来秦国君臣一定把我当作了说客。”姬服摇头叹息,心里暗自揣测,“今天如果不费番口舌恐怕难免鼎锯之灾。”
“何为德?”姬服喝了口樽中的米酒稍微润了润喉咙忽然发问道。
“民心。”
姬服对说话的左庶长报以嗤笑。“此为政。所以我说周失其政。”
他的回答果然引起了众人的兴致。献公终于开了口。“何谓德?先生请赐教。”
于是姬服放下了手中的酒樽,长跪而起侃侃而谈:“自古以来,德配五行,上应于天帝,下应于万民。故王曰天子。夏以木德,其时颛顼为天帝,句芒为天辅。传国一千六百年。商以金德,其时少昊为天帝,传国一千二百余年。到我周文、武之时,其德为火,祝融为天帝。传国今已愈八百年。虽失其政未失其德。秦未得天眷,纵加兵于周也奈何九鼎不何。”见众人无语,姬服干脆站起身形,“九鼎乃社稷之根本,九州之屏障,禹王用之盟于万仙,商汤用之祭于桑林,文王用之约于昆仑,先贤致圣,或差役鬼神,或有神庇,如夏之禹王、周之姜尚,此二人皆昆仑上仙。九鼎之重不下于泰山。凡夫俗子岂可妄言据之?”
姬服一席话说得众人默默。他环顾帐中:“权且不言九鼎之轻重,臣为大王说眼下之得失:以我度之,近在几日,赵,魏必然加兵于秦,远在旬月,齐、楚必绝途于后,为大王计,莫如尽收王畿之麦,然后回军宜阳,或可全师而还函谷。”刚才进帐前姬服已经仔细观察过秦军的辎重:虽然营中树起了不少云梯和望楼,但是根据他的估计,要想攻下洛邑,这些远远不够,而且秦军正在把抢收的粮食装车,显然不是要久攻的样子。根据他的估计,秦军此来和上几次一样,只是就食而已。所谓问鼎之事,不过是做个姿态。只是初来乍到,他不好直言,只好旁敲侧击。
乞术终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诡言天地是假,片言折军是真。”听到乞术的评论,献公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不快。姬服也快步走到秦王面前:
“此虽人事,岂非天意?”
“天道渺渺,何足道哉。”献公的语气咄咄逼人。
“不言天道,臣请为大王说韩国一石三鸟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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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王连问了两卜都是大凶。宫殿里的空气似乎凝结了,所有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再算一遍。”显王压抑着怒火。太卜不说话,只是叩头行礼,然后退下,坐到几案后继续占卜。第一次是“陷卦”,第二次是“困卦”,显王想,难道国运真的陷入困境了吗?他在即位最初几年,希望做一代“中兴英主”的信心很强,锐气很盛。那时他对于国运的衰落虽然心存忧虑,却不像近几年来这样害怕。甚至认为是上天对他的考验。但是近几年,兵连祸结,他认为是上天给他的警告和国家的不祥之兆,胆战心惊,仿徨不寐。
太卜很快算完了,卦象用蓍草摆好放在红漆的盒子里献给周王。“是什么?”显王已经懒的看了。太卜不发一言,只是趴在那里看着地面。中门侍燕辛掀开盖在上面的红布。是“否卦”,他不由发出惊呼。“又是凶!”显王大叫道,愤怒的看着下跪的太卜。恶狠狠的喊道“说,这是怎么回事?”,“臣勉尽人力。”太卜回答。“我问你为什么全是凶!全是不吉!”显王扯着嗓子大叫,他气得浑身颤抖。
“否极泰来呢。”燕辛插嘴说。显王回身给了他一个大嘴巴。“闭嘴,我没问你。”看到显王头上青筋乱跳,燕辛吓得赶忙跪倒在地。显王的震怒和责问,太卜完全没有料到,简直像冷不防当头顶挨一闷棍。吓得脸色灰白,四肢微微战栗。他鼓着勇气回答说:“这是天意啊。”。“天意?天意在朕。”显王大怒。“你也敢妄言天意。”他一脚踢开燕辛,冲门外大叫:“来人啊,把他给我拉出去烹了!”眼见显王如此震怒,几名力士急忙冲进把太卜从地上拖起,褫去衣冠,推了出去。燕辛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说:
“陛下!太卜虽然有罪,恳陛下念他数年辛劳,不无微劳。卜祀之事,亦系天意,恳陛下……”显王没等他说完,愤愤的拂袖而去。其实显王不过是迁怒于人,他只是恨为什么上天会如此折磨他,赐于他雄心壮志的同时,又让他治理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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