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ienno,no.
1545年3月,塞维利亚。
(一)
玛尔塔伏在窗台上,看着那抹夕阳一点一点地落入了幽幽延伸的小巷里,对面那用石灰刷得粉白的墙壁上泛起了一圈红晕,远远的来自圣克鲁斯街区的喧闹开始渐渐清晰。于是她想,是时候结束今天的发呆了。
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她又看到了对面窗口那隐隐约约却一成不变的影子。亮丽的天竺葵,挤满了窗口的精致铸铁,也阻断了玛尔塔的视线。那是一个老妇人。她猜测着。
晚饭的时候,玛尔塔一边嚼着干面包,一边向她的父亲老杜辛拉尔问道:“爸爸,对面那栋房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老杜辛拉尔猛地重重放下他手中的酒杯,葡萄酒溅到了玛尔塔的手臂上,她吓了一跳,连一旁的小杜辛拉尔也有些惊吓地抬起了头。
“我警告你,不要去理对面的人,他们都是异教徒,和他们说话回让你上绞架台的!”杜辛拉尔瞪大眼睛,恶狠狠地喝道,“快吃完你的面包,回到你的房间去。”
异教徒,多么可怕的一个名词。玛尔塔坐在她的床上,静静地想。她经常听见爸爸和哥哥讨论在什么什么时候宗教法庭有驱逐了一些异教徒。她曾经悄悄问过哥哥什么是异教徒,哥哥告诉她就是那些不信仰上帝的人。会有人不信仰上帝吗?玛尔塔觉得这很难令人置信,可是,现在爸爸告诉她,对面的人就是。
玛尔塔不由自主地向窗边移去。对面楼墙上的路灯已经亮了,昏黄的灯光根本就照亮不了什么,但玛尔塔还是依靠它依稀辨别出了挂在路灯旁那块精致铜牌上的字迹——laasas(拉斯卡萨斯)。
(二)
玛尔塔知道那句古老的韵文:“没见过塞维利亚的人,就是没见过世面。”她很快地就爱上了这座城市,尽管她有时候甚至认为塞维利亚对她还显得有些羞涩与含蓄。
玛尔塔从来不放过一个机会来了解这座城市隐藏在热情与奢华之后的美丽。可她的父兄却不喜欢她在街上闲逛,但我们聪明的小姑娘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这次是给在工地的哥哥送午餐。
玛尔塔蹦蹦跳跳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用11岁孩子特有的好奇目光打量着周围华美的建筑,这些都是在她的家乡赫雷斯看不到的,连接不断的惊喜已经占据了她的整个心。
当她意识到她已经偏离了回家的主道,走失在这错综复杂的大街小巷中时,已经太迟了。她坐在路边的长凳上,抬头看着上方翠绿的梧桐,开始细细回想她所走过的路。
她突然感觉这木制的长凳微微颤动了一下,于是收回目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坐在了长凳的另一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个老妇人有多老?玛尔塔说不上来,似乎比已经去世的爷爷还要老。
也许,她会知道回去的路。玛尔塔这样想着,犹豫地开了口:“您好。”
老妇人正出神地看着对面那个有些朴素的教堂,那呆滞的目光和刻在脸上的深纹恰如其分地对照着,很明显她没有听到玛尔塔的问候。
“你好。”玛尔塔加大了声量。
老妇人缓缓地转过了头,“你好。”她慈祥的笑容加深了她脸上的刻痕,但声音却有些意外般的清晰。
“请问您知道去圣克鲁斯区走哪条路吗?”玛尔塔大声说。
老妇人却似没有听到她的话,悠悠地说:“对面是达玛格达莱娜教堂,是我儿子巴托洛梅·德·拉斯卡萨斯修士接受圣职的地方。他现在是恰帕斯主教。”
玛尔塔听到老妇人语调里满是一个母亲的得意与自豪。漏过顶上树叶的阳光,洒在老妇人有些虔诚的侧影上,竟有几分若隐若现的神圣。
玛尔塔从长凳上跳了下来,她决定自己去找回家的路,她希望她那在天国母亲也能用这样的语调说:“看,这是我的女儿。”
(三)
玛尔塔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对面那栋楼的观察,在那天迷路晚归被老杜辛拉尔禁足之后,这更成为她生活中最大的乐趣,她想知道这异教徒的生活和他们究竟有什么不同。但她很失望的发现,尽管那影子时不时在鲜花的空隙间隐约,可出入于窗户下大门的,却总是那两个仆人的身影。
这两天,玛尔塔感觉到了对面那户人的不同寻常,死气沉沉的房子里似乎充溢了一种新鲜的朝气,仆人们的言行举止也鲜活了起来。“老爷回来了。”玛尔塔偶然听到一个仆人说。释疑了她两天的困惑,也越发激起了她的好奇。
窗口的身影已不再孤独地静止,在玛尔塔的注视下,一闪一闪地晃过。玛尔塔猜测,这是那位老爷在来回走动。
但她却没想到,那老爷的面孔,会晃到她的眼前。一切是那样的突然,先是窗开了,然后是一双手把一盆天竺葵搬进了屋里,最后就是一个头的出现,一个很老的头。
玛尔塔首先注意的,是生在那个头上稀稀拉拉的几根头发,然后才是那双鹰一样的眼睛。这双鹰一样的眼睛里,射出的光芒却是柔和的。
“你好。”那老头有些惊异地看着这个注视着他的少女,说。
玛尔塔这才惊恐起来,她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既而冲到窗前,拉上了窗帘。
“我吓着你了吗?孩子。”老头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您是拉斯卡萨斯先生吗?”隔着窗帘,玛尔塔问。
“是的,孩子。”
“我爸爸不让我和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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