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媚提前两天预订,说是想请她三哥。阿二觉得合情合理,当时根本没往深处着想。只怪吴阿姨前天到查韧毅家多了句嘴,查韧毅很不高兴。当即打了电话找他去,把他好说一顿。“虽说不是很讲阶级斗争了,可你也得给我注意一点,毕竟你那个地方也是社会主义的一个阵地,给无产阶级的专政对象接风洗尘,明摆着不是向无产阶级专政示威吗?你难道就没有想想。人家本来就想找你岔子,你就不动一点脑筋……”
“哪?”要说这也是领导跟一般群众的区别,什么事情他都能够想到关键的点子上,真正的政治水平,寻常之间都能一针见血。阿二又后悔又恼火。人家稍一多嘴,搞得自己里外狼狈。偏偏自己又是一个榆木脑瓜,遇事就糊涂。心里另外还有一点委屈,一顿饭是不是也该上纲上线?按照当时的心情,李石媚一说,自己还为人家高兴了一番,毕竟是人家十年来第一次合家团圆。尤其是说到最后,查韧毅并没有提出明确的意见,更叫阿二为难。不说肯定不好,说了也不好。真不吭声,万一有啥差池,追究起来,还是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他知道查韧毅讨厌那个李石明,人家一贯把矛头指向查韧毅。这番出狱,真的不思悔改,保不住又会捅什么漏子。那也是一个心胸狭仄,斤斤计较的脚色。最初入狱的动因,就是那场大火。查实火是因为李石明焚烧整人的黑材料而导致,那些材料根据交待正是准备去状告查韧毅。查韧毅跟人家的妹妹又有过一腿,套句忌讳的话也算始乱终弃,新恨旧怨,这本帐肯定不会好算。后悔自己一开始就没好好用脑子,李石媚一说只顾着帮人家高兴。现在有戏唱了,双方的刀枪还没照面,先要从他身上趟过去,一不小心还会扎自己一个透明窟窿。按照道理,应该维护的是查韧毅的一面。但他总觉得难以启齿,李家好象并不是理应赶尽杀绝的那号。一顿便饭,不就一顿便饭?人家的遭遇也算凄惨,老叫人想起自己横死的爷爷,铁丝穿过琵琶骨,血肉模糊地缠绕在一起。
思忖再三,觉得还是做做李石媚的工作。能够消弭于明火执仗之前,肯定是一件大大的功劳。早市之后的空档,他把忙于迟鱼的李石媚叫到一边。没等他把意思说明白,对方立刻就炸了。“什么?!是他亲口对你说的?你不用回避,必须明确告诉我,是不是他亲口对你说的?”
“不是这个意思……”
“别绕圈子,我只问你他是怎么说的?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你不用说那么多,我只想知道,这是谁的意思?假如你的,我可以原谅你一回。因为你不懂,也不能体会我们之间的关系。要是他说的,我立刻找他去,什么东西,一本正经的样子……”
“要骂你就骂我吧,我不也是没办法吗。算我求你帮我的忙了,好歹大家有碗饭吃……”
“谁不给你饭吃,是我?不会是我吧?我能夺你的饭碗?歇歇吧。他敢?!我明着告诉你阿二,今天的事情他要再敢说个不字,我立刻跟他没完。别以为自己屁股上干净,真要是把我逼急了,大家谁都别想过安生日子……”
阿二不由埋怨自己,没料到捅了一个更大的马蜂窝。本想和个稀泥算数,李石媚兴许还会承点他的好心。竟是一堆干柴,丁点火沫星子都会爆发起来。正在厨下忙活的福婆婆和吴阿姨,闻讯过来劝阻,听明白原委之后,她们也不想多说。尤其是看到李石媚一副凶蛮的样子,更是不愿引火烧身。
李石媚的凶蛮,已经有点出名。阳历旧年那次跟电厂的那班人打架,早已传得满城风雨。都说这个女人不好惹,甚至有人给她起了一个绰号叫蛮杀婆。光从字面上看,就知道一般人对她的顾忌程度。其实也就那么一回打架,如今天这种狠法还是第一次见到。那场架,以阿二的晕倒告终,虽然是误伤,毕竟是电厂的那帮白相人肇事。派出所都出动了,对方只好悻悻罢手。事后又放出空气,说是要到李家寻衅,就让一个臭女人随随便便打两个耳光,谁也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人家捞个面子也就算了,只怕一怒之下再动真格。阿二想来想去不定心,无奈之中只好暗暗请阿三帮忙。大佬出场,当然管用,那帮白相人只得自认倒霉,偃旗息鼓。
李石媚一点也不知道个中隐情,只当那班人是叫阿二惊退。尽管阿二没有炫耀任何武力,那种光棍模样却也别具一格。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凶的,凶的怕横的,横的就恨那种不要命的来横戳枪。心甘情愿替人捱打,绝对算是一种不怕死的表现。黑道较劲,就有一种甘愿自残的震慑手段。白相人大多是吃软饭的家伙,别说伤筋动骨,一点皮肉轻伤也会吓得屁滚尿流,自然怵于这种场面。负责吃讲茶的土鳖,再把阿二胸前的九个洞疤狠狠渲染一番,那些白相人大眼瞪小眼,更觉得阿二神秘异常。阿二之所以这样办,只是不想把店里好好的生意搅散。倘若伤及李石媚,也非自己所愿。还是那句老套话,人家毕竟算他治下的职工。同时也隐隐感觉到,这种势头若不及时抑制,恐怕今后敢于明目张胆欺负李石媚的也不会少,上班就在附近,还没法不在这个地区上抛头露面,保不住很多人也会象他们一样直接欺负到店里来。
李石媚无从理会其中的曲折,反倒认为阿二窝囊到了极点。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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