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娟,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卓然的事,你是不是有点误解在里面。你有没有听说过啥叫扎花的吗?”一层薄薄的板壁,挡不了多少声音。尽管隔壁两位始终很注意,其实没啥用处。只要他没睡着,任何一点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你有完没完,存心不让我睡不是?扎花谁不知道,都是你们这些坏男人的事情,小流氓做的事情……”
“你知道我们学校里,那些刚刚升到五六年级的娃娃学生,就口口声声说扎花……”在事关继子前途的问题上,李石春觉得有必要说个清透,她的溺爱令人心悸。完全一厢情愿,非常自私,失却理性,还要坏事。想到这里。他把妻子轻轻扳转过来。苏亚娟很不情愿,翻了一个很重的身。“那又不是咱们小赤佬,再说,有了那种心思,考试能那么好?”
“这毕竟是人生道路上的一个重要关口,没人去管,去进行教育,孩子们就觉得很神秘,很好奇,就要想尝试,也就会犯错误……”
“好了,教书先生,以我看,明天你上你们校长那儿去摆你的大道理吧,要是领导中意,说不定还能给你加点工资,发点奖金……”
“再说卓然也已经发育成熟了,应该有人给他讲讲……”
“知道了,这不正是你小萝卜头的特长?明天你可以亲自给他讲,随便你怎么讲,只要不教他杀人放火,qiáng_jiān抢劫,反正我是不管,哎哎,有啥话你自己跟自己说吧,我是要睡了,明天还要到平布房去帮忙呢,要是漏出去疵布,扣了奖金,我倒要反过来好好教教你了……”
“阿媚的建议不无道理……”
“啥啥?你想找你妹妹,哪成啥体统了?我看你是不是老酒还没醒?”
“哎呀,你搅和什么,听不懂就睡吧……”
“乱七八糟我倒是不懂,不过让你妹妹离小赤佬远一点,到时候别怪我,除了小赤佬,我什么都可依你……”
妻子一赌气,又把背脊推给了他。李石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搂着对方的手轻轻地撤了回来。每每此时,心底里总不免有些悲哀和失落。家景的原因,使他得到了这样的婚姻。政治成份,经济状况。倘若不算一个贤妻良母,也许就不会维持到今天。没有多少共同语言,这是旁人替他们担心的主要理由。这么多年,纺织工人始终是一个吃香的品种,对方眼里,居然还有些俯屈下嫁的意思。倘若不算寡妇再醮,能不能看上他这个臭老九还是一个问题。情深意笃的时候,彼此开过这种玩笑。
毕竟受过高等教育,心里时常会掂量掂量。他知道那挂天平隐匿在哪里,迫于形势再不敢公开出示。有些东西收藏一久,会如遗失了一般视而不见。事实上不是真正的遗失,只是脑子的一种保护性代偿。不期而遇,较之前番更加令人感慨。不是没有下过决心,只是丢来丢去总还丢在手脚跟头。
一抬眼望见头上那片泥糊的房顶,心里的孤高立刻土崩瓦解。人家前夫,还是公家洋房,对面的电厂家舍,苏联变修之前援建。清一色红砖洋瓦,冬暖夏凉,根本不用担心跑冒滴漏,更不用在下雨天乱寻锅碗瓢盆。毕竟有了一份比较安顿的生活,只能如此安慰自己。继子也开始踏上了希望的征程,只要自己不作他想,已经算作嫡出,香火有望,光明在即,就这一点她也有功于李家。
想起继子,又有点担心,不少考生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了,继子的到现在还没来,会不会出现意外。假如有问题的话,应该是政审一关。考试成绩可以查询,个人政治档案历来讲究保密。最大的障碍可能是三弟,假如真是这样的话,他的妻子肯定会闹将出来,她甚至会带着孩子离家而去。她的生活中心,就是这个儿子,为了宝贝儿子,这个女人肯定会不顾一切。想着想着,忽地惊出一身冷汗。寻思有哪一个熟人朋友能够通向高招办,真有不测还能早点拿个主意。搜遍了整个脑子,实在想不出来。只恨自己平时不善交际,朋友实在太少。多年的境遇,已经养成了日益封闭的个性。总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开口多祸,闭口多福,交际方面愈发谨慎小心。尤其是出了家门,除了教授的课程,一天所讲的话,恐怕连一页备课笔记都写不满。书到用时方恨少,朋友的道理同样如此。穷心竭虑,搜肚刮肠,不见一星半点,不免又是一阵哀伤。
脑子里忽然一阵电闪雷鸣,曾经一闪而过的疑虑,如同旷野上的星星之火,腾地一下燎原起来。三弟很快就被释放出来,跟那天派出所抓人的态度大相径庭,莫非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或者真如三弟他自己吹嘘的一般?人家后悔了?人家顾忌了?妹妹昨天下午的刻意打扮,他当时心里就有疑惑。出去了整整一个下午,平素却总要跟家里说个由头,尽管她早已超过了受人管束的年纪,昨天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妻子见她回家早了,便多了一句嘴,说是去见一个插队的朋友,看她的神色却象是另有隐情。苏亚娟大大咧咧可能不会发现,自己当时心里活动了一下。按照道理,老大不小,完全可以自己作主,兄嫂再多管便算不知趣。当时妹妹推说不饿,啥也没吃就进了自己的房间。而到晚上,却会突然起来洗澡。街口混堂有女子部分,难道明天找个时间都等不及了?若跟三弟的突然释放联系起来,只能归结为一种解释。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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