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种解释,妹妹出去找了人,不是一般的人物,必定拥有那种立即可以打通关节的巨大权力。从没听见妹妹说过,她认识哪一个大人物,就象当年办自己的户口迁移手续一样,真是神出鬼没。天字第一号难题,居然不声不响办妥,当她来家里要户口簿去办最后的登记手续,当大哥的才知道她已经回城。妹妹身上似乎有一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当哥哥的,除了惊叹弗如,还能再说些什么呢?即使真的去做,她也是只做不说的那号。
事实已经证明,只有妹妹办成了他们谁也办不到的事情。一念之差,他不禁为自己感到羞愧起来,真叫妻子说对了?李家的脑子里都是这么肮脏不堪?妻子刚才欲言还休的意思,李石春能够猜想。羞惭之余,更加自怨自艾。作为一家之主,确实是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难怪妻子总有一点看不起自己,自己同样也没办法看得起自己。再想到妹妹素来尊他敬他的样子,更是心如刀绞。
“你成仙了不是?天都快亮了,还不睡觉?你睡不着,害得人家也睡不着。骨碌一个翻身,我刚刚蒙着一点,你又骨碌一个翻身,最急人,你只翻了一半,我想等你彻底翻完才敢睡,可你偏偏翻了半个就是不翻下去,你说你烦人不烦人?”
妻子在他的胸脯上狠狠地拧了一把,恼恼地连翻两个身。似是报复,想让他也领略一下饱尝干扰的味道。他苦笑了一下,轻轻抚慰着那个肥硕而不安的身子。“你睡吧,对不起,我再也不翻身了,我马上也会睡着的……”
复归静寂,再也听不到一点隔壁的声音。李卓然暗笑一声,只替继父难受。逆来顺受,苟且偷安,一切听凭没有知识的女人作主,实在叫人不敢相信他的受教育程度。随遇而安,莫非天生就是一个没有追求的人?也许自己的看法不过基于一种幻想,父母目前的情形才是一种真实?怀疑关怀疑,终究不甘心。趁着清醒,他索性揣摩起自己的查晓卉来,将来结婚之后,她到底会表现的怎样?倘若也象母亲对待继父一般,自己到底能不能承受?
三叔的不期而至,两家的矛盾又突然激化,莫非这次真会闹到水火不容?两败俱伤?但愿跟去年姑姑的流言一样,事过境迁,自动淡忘,再也不多影响。多番比较,总觉得差别悬殊。一个宽容温良,善解人意;一个逞性妄为,好勇斗狠。时间老人十年努力,不及人家一时猖狂。刚才那番张狂的言语,不拚个你死我活好象不会罢手。本来痛定思痛,应该有所收敛,却见变本加厉,反倒甚嚣日上。但愿秀才打仗,只是纸上谈兵,干脆口气大力气小,仅图一个嘴巴痛快。此时此刻,突然对所谓的叔叔充满了忌恨。两家的龃龉,自己岂能不知?只想掩去仇视与敌对,缔结新好。如此张牙舞爪,不啻要置自己于死地?不管有意无意,知与不知,效果绝无二致,棒打鸳鸯两纷飞。再说关己何事?毕竟不算李家的嫡系。反过来一想,又为矛盾的心态所困扰。不说同仇敌忾,至少不应该如此自私。莫非真是血脉不连?还是母亲替选错了一个家庭?
一不小心,那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又倏然布满全身。四肢厥冷,遍体凉汗,心若鹿撞,口干舌燥。宛如一张巨大的绳网,绑缚着自己,紧里收勒,松处挤兑。再也不敢胡思乱想,心里只有一个祈望:赶快睡吧,让梦境来驱散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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