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怕她一个人孤独,不仅把她正在重读的那一套《悲惨世界》带来了,还把家里唯一的一只单卡收录两用机拿来,让她解闷。那是继父早先买给继子学外语用的,差不多花了他两个月的工资。黄阿姨也时常到她的房间里来坐坐,顺便的时候还为她代买些东西,晚饭早点之类。渐渐地,倒也习惯起这样的日子来。
第十天,黄阿姨来闲聊时说了一个怪事。说是她的花痴儿子自从见了李石媚以后,病好象一下子轻了许多。原来给他吃药,总是一得机会便吐个精光。可现在只要对他说是楼里那位大姐姐让吃的,便能积极配合。晚上睡眠也好多了,这种病人只要睡眠一好转,就标志着病情稳定了。李石媚闻听此言,只觉得好笑。虽然也在盥洗间跟他打过几次照面,却从来没正眼看过人家。因为怕他再次突然袭击,总是尽可能躲得远点。
黄阿姨这话,明摆着有感激的意思。“依我的心思,不用再花这个冤枉钱。可就是老头子不肯死心,说是西医好。我知道老头子是没有面子回家,只要得了这种毛病,一家人都让人瞧不起,出了一个痴子,一家子都成了痴子。老头子,农村人算是农村人,可他比城里人还要面子。反正这儿没老家的熟人,我也随他去了……”
“说不定你儿子的病本该好转了,心诚则灵,难为您老俩口为他吃了这么多的苦,谁听了谁动心,老天爷肯定也在淌眼泪了……”
“呀?!姑娘,你也信?”
“信啥呀?”
“你们没有求过菩萨?”
“这……迷信的事情,哪还有哇?就是有,谁还敢去弄?”
“哎哟,我们农村就有。我求过,会通说的人告诉我,等找到一个和我家末代对路的女人,他的毛病自然会好。农村都是这么治花痴,后面村子就有一个,他家是大队书记,一共找了三个媳妇,前两个都熬不住跑了。他家有实力,找个十个八个都不难。第三个,据说还是一个新寡的二婚头,突然就好啦,再也没发过。这就是对路,老天爷在生你的时候早就给你配好对了。你真要不信的话,为啥那个二婚头的第一个男人要死,听说是夏天在田里干活让雷电活活劈死的,太阳好好的,也不见下雨,肯定原来配的不对。为啥后来他们一配对就好?人家据说娃娃都养了好几个了……”
看她煞有介事的样子,李石媚憋不住想笑。细细一回味,禁不住汗毛都竖了起来。“我没说我不信,阿姨,哪你怎么不给你儿子也试试?”
“我家哪有这个实力,要好端端的姑娘嫁给一个痴子,都是要做交易,总不能叫人家姑娘学雷锋吧?做好事,也不能平白无故嫁个一个痴子。人家大队书记有权有势,想做啥交易就能做啥交易。我们不行,要权没权,要钱也没钱,就算原来我们是菜农,比粮农,棉农好一点,可要拿出一笔做交易的钱实在不行。我家老头子原来一直在县城给公家的机关烧锅炉,虽说有两个工资,也经不起这么生病啊。我知道你们城里人不相信这点,你们住这里不是为钱的事,而是为面子。住在痴子医院过,一辈子也甭想抬起头来。天底下都是一个样子,你们城里人比我们农村人更要面子。我老头子跟你们一样,别看是地地道道农村人,也算是有点知识的人,他不信,没办法,现在房子都买掉了,也算倾家荡产,还有哪家姑娘肯呢?也是没有办法,才到这儿。我家末代要有福气,也会好的。我跟老头子不是没有闹过,他就是不听。要配,也只好在农村配,你们城里人都是眼高,我家末代就是配上了,也不见得可以讨回家去。老头子死要面子不肯回家,我家末代也就没了什么希望。我吵不过老头子,吵多了他还要打我。没办法,我也怀疑过老头子,前一世里,他肯定跟我家末代是死冤家活对头,你信不信?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不肯?老头子要真不在世喽,我就是在地下爬,也要带着儿子回家。有的时候,我真想把个老头子一刀杀了,我下不了这个手,也是说说气话。三张嘴巴,全靠他一个人喂着……”
说时,她又抹开眼泪。时常这样,说说,哭哭,一会儿功夫,又啥事没有。可在李石媚听来,真象是一段恶梦中的疯狂呓语。越听越叫人感到害怕,背后还躺着一个不言不语的病人,要不是门直敞敞地开着,简直不敢在屋子里再待下去。偌大的屋子,萦绕着一种阴森森的气氛。“阿姨,你快别再说了,都吓死我了,下次再也不敢听你说话了……”
“真的,姑娘,我说的不是瞎话,要不是家里啥都没有,我真想带儿子马上回家。你不是老问我麻大夫吗?他这个人能说会道,花点子也特别多,我家老头子就是听他的,看上去是同情我们,可是他的法子不行,五年多了,我儿子治来治去还是这个样子。我老头子还感谢他,每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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