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着这份病历,李石媚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麻医生用比较专业的语言描绘出了一个人,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亲历;陌生,好象已经成为过去。翻着翻着,眼泪禁不住在眼眶里连连打转。虽然不是出自法院,却胜似那种追魂索命的判决书。若是另外一番的描述,不啻是判了侄子的死刑。
“呵呵,你们女人到底是女人,人家病重了,哭哭啼啼一个劲儿掉眼泪,人家没事了,还是哭哭啼啼一个劲儿掉眼泪……”
李石媚不禁赧然而笑,正想言谢之际,忽然想到新的一个问题,因为前两天的情势几乎给淡忘了。“麻医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这能算法律证明了吗?”
“有麻烦?”
“不,我只是问问……”李石媚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原委与顾虑告诉了他。既然指望人家鼎力相助,藏藏掖掖也就没啥意思。麻医生听罢,微微沉吟了一下。
“既然你只是一个担心,我们就先不忙把话说死。再说家属自己提供的精神病诊断书,法院不会认。到时候,你只能以这个理由去抗诉,法院自会组织专门的精神病司法鉴定,也不会是一两个人说了算。不过,咱们省,沿着沪宁铁路,也就三家医院可以做精神病的司法鉴定,一家是南京,一家是镇江,还有一家就是我们苏州。不过,同行们吗,大家彼此相熟,需要的时候,打个招呼总可以的吧。你暂且放心,需要了可以找我……”
闻听此言,李石媚恨不得立刻跪拜到地。看着那张面团团的菩萨脸,一时间竟有了以身相谢的念头。
“真不知叫我怎么说好?大哥,麻医生,我就认你做个大哥吧?”
“用得着那么俗吧?不过,能有你这么一个漂亮的妹妹,倒是我的福分……”
“哪好,就这么说定了,哪天你得空,我在松鹤楼请客,反正离这儿不远,咱们就算是个相认仪式吧……”
“哪怎么行?要请客也该我来啊,说定了,就在后天中午吧,我正好值夜班出来,可以调休半天……”
“说定了,不见不散……”
在回旅馆的路上,李石媚自己也在纳闷:自己是不是越来越贱了?居然一点也不见廉耻的感觉。想得严重的时候,只觉得心里酸楚难忍。急忙摆了摆头,似乎这样才能把那些讨厌的想法甩掉。侄子的事情毕竟还算一个未定之局,抓住这样的关系总归多点保险系数。再说人家不过是陌路相逢,如此诚意不吭不哈,实在有点不尽情理。连黄阿姨那样的人都知道,现在谁还指望雷锋叔叔。清水寡汤没人会往你锅里伸勺子,啥事都得讲个互相交易。
后天大哥正好要来,李卓然正好有人照顾,不必带他们去,否则,真该是自讨没趣弄巧成拙。但愿后天不是三哥来,他这个人就会没事找事。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了黄阿姨的话,麻医生莫非真是那种擅长攻心的男人,挽好圈套,让你自觉自愿入彀。他还能摆出一付情面难却无法推拒的姿态,让你陷身其中,而没有一点怨怼。倘若如此,那真算是恶人中的魔鬼。这种想法一闪而过,李石媚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姑姑,给……”大概发现她在打抖,李卓然赶紧把自己的大衣给她披上。
“不行,你病没好,冻不得,姑姑走走就没事了……”
“姑姑,你摸摸我的手看,我都出汗了……”
一摸果然,双手都是热汗津津。李石媚也就不再推拒,灵机一动,索性把那件硕大的工作大衣当成斗篷,把两个人都裹在里面。那件大衣是李石春单位里发的劳保用品,尺码完全是根据他的身材要了特大号。一看到侄子,她的心立刻软化。拿定主意,李石媚不让自己多想了。反正已经不是那种不谙世故的傻丫头,瞻前顾后到时只会买后悔药。
毕竟是年轻力壮,一旦进食,立刻换了一个人样。早晨还是十分憔悴,面皮松弛,双颊深凹,眼睛活象在他脸上扎了两个窟窿,连满脸的青春疙瘩也枯萎成不易察觉的小麻点。但见现在,已经有几个重新绽开,宛如回春的田野,刺刺茬茬,又出现了一片生机。眼睛里也有了神采,眼白也明澈起来,从侧面看去,毛茸茸的很有大男人的魅力,鼻梁十分坚挺,鼻孔栩然鼓动,这本是最令人动心的地方,李石媚一直这样认定。上面的皮肤有了张力,翕然的节律,富于力量但不失柔和,肯定会让有鉴赏力的女人沉醉其中。查家的丫头,不知是不是发觉了这一点。
上午咨询了一下麻医生,中午就开始给他吃软食。两碗苏州的特产小吃窗纱小馄饨,外加一大碗荤汤豆腐花。要不是怕他一时不能适应,恐怕再给他一倍也没问题。
这些天来,李石媚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心情使然,没有胃口。今天一早就吃了不少。昨夜黄阿姨熬了一大锅稀饭,只让李卓然喝了两碗上面的薄汤,下面大半锅稠的,全让她一扫而光。李卓然在一旁也看了连连咋舌,从来没有见过吃饭细巧的姑姑如此狼吞虎咽。就粥的小菜,正是她深恶痛绝的上海大头菜。据说是在农场吃烦了,闻到那股浓郁的酱油味就恶心。李卓然也有同感,上海大头菜就粥,要有多难吃就有多难吃,吃完之后还容易叫人反胃。
“咱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呐?”
“姑姑,你说吧……”
“吃饭不行,麻医生关照了。这样吧,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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