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缓缓自祭台下的一众宗支子弟身上掠过,朱阳郡公郑安世一脸肃穆,尽显一族之主的威严。(.)在他目光所及之处,郑氏族人多有垂首不敢与其对视者。
很是满意自身威仪所造成的效果,郑安世收回了视线,手捧族谱高声说道:“自三公以来,我郑氏一门所以能绵延数百年而宗脉不断,皆因族中子弟能恪守祖训,崇本厚德,知仪守礼,以忠孝为先,方保得我‘荥阳郑氏’清誉不倒。”
说到这里,他的话风突然一转,话音变得越发严厉生威:“我郑氏家风虽谨,然百密之下,终有一疏。近年以来,不乏不宵子弟丧德失仪,不敬先人。有鉴于此,特于宗祭大典之ri,于三公先祖牌位之前,整肃家声,以jing后人。
子宣公十四世传人,衢州五支郑鹏出列。”
人群中,一位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面se突然变得煞白。一旁的其他郑氏族人避之惟恐不及,纷纷闪开了道路。
那名叫郑鹏的旁支子弟战战兢兢地走到主祭台前的台阶上,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衢州五支子弟郑鹏不敬父母,勾jian寡女,无孝、无义、无廉、无耻。自即ri革出宗谱,永不得再称荥阳郑氏子弟。”
“家主,家主,这实属他人诬陷,我冤枉,我冤枉啊……”在听到郑安世对自己处罚后,抖似筛糠的郑鹏放声大嚎,也顾不得自己一县令长的身份,不住地叩头求免。
两晋起,似郑阳郑氏这样的高门士族,对自身门第宗系看得极重,不与寒庶联姻往来,行不同路,坐不同席。至本朝时,此风虽大不如前,但大族子弟仍以出身家门为荣,科举出仕也能从中得益良多。
逐出宗谱,可说是极为严厉的一项惩罚,严厉到可以将被惩罚者的前途彻底毁灭。
“来人,速将此人逐出荥阳!”郑安世面se没有半点松动,沉声喝令道。言语中,已然完全不将对方当作郑氏子弟。
立时上来了几人,如狼似虎地将额头已叩至头破血流的郑鹏架了出去。
祭台下的一众郑氏子弟愈发噤若寒蝉,那一声声哀嚎之音似乎仍回荡在耳边一般。
参与观礼的不少达官显贵心中也是一阵感叹,直道荥阳郑氏家风严谨,难怪可以延续至今而不衰。
死一样的寂静中,郑安世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文礼公七世传人,雍州二支子弟郑宇出列。”
此言一出,祭台上竟是起了一声轻微的惊呼。郑安世转头循声看去,发现出声者居然是亲侄郑远楠,对方脸上那无限的惊诧确实无误地表明了这一点。
郑安世却没有看到,便在他的身侧,礼部侍郎郑中明同样呈现出诧异之se。他同样出身长房,虽然不是家主,但在郑氏一族中地位极高。一般情况下,似革谱去族这样的重大决定,郑安世通常都会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便如先前被逐出宗谱的郑鹏,他便是早已知情。
而且根据事先了解的情况,此次宗祭革谱去族者只有这么一人。但眼下,那个颇得他欣赏的旁支年轻子弟竟也被唤到了名字,显然也在革谱去族的名单之内,不能不令他惊讶非常。
泰然端坐的太常寺少卿楚居道一脸肃然,眼中却是逐渐浮现出一丝兴味的笑意。
乍听闻到自己姓名被呼喊,郑宇微怔了怔,但只片刻后,他便明白了许多事情。
“怎么会?”在一旁,郑肃面se剧变,身体不自主地晃了晃,竟险些要跌倒。先前在拜会郑安世时,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这突来的变化,竟是让他彻底懵住了。
郑宇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郑肃。另一边的郑静随即也反应了过来,一面扶住父亲,一面又惊又急地看向兄长。
周围的人同样闪开了道路,有与郑肃相熟之人甚至流露出一丝怜悯同情之意。但同情归同情,却是没有人敢于在这时出头求情。
“雍州二支子弟郑宇出列!”
见无人上前,郑安世眉头微皱,沉声再次呼喝道。
“父亲,且放宽心,我去去就来。”郑宇面se平和如常,先是宽慰了父亲一句,随后又对弟弟交代道,“阿静,照顾好父亲!”
“大哥,你…自己小心。”郑静一脸忧虑地对兄长说道,浑然没有意识到这是他近一月来第一次正面称呼兄长。
点了点头,郑宇沿着那空出的道路,缓缓地走到祭台前,躬身施了三礼后,竟不下跪,只是长身而立,面庞一脸淡然从容,目光平和地与郑安世对视。
祭台上下一阵哗然,几次宗祭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面临革谱去族的惩罚时,有如此淡定的表现。其他人不是哀嚎乞饶,便是怯不敢言,甚至有人会当场昏厥过去,似先前郑鹏那般模样才显得正常。
“雍州二支子弟郑宇,不敬父母,不求上进,败坏家风。自即ri革出宗谱,五年内不得再称荥阳郑氏子弟。观其后效,再行定夺是否永逐门墙。”很是不满这喧哗之声,对郑宇的作派更是着恼,朱阳郡公眉头一皱,声音愈厉地说道。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即便听了这一处罚后,郑宇依然面se平和如常,不慌,不乱,不惊,不恐,便似这革出宗谱五年的对象根本不是他,而另有其人一般。
太常寺少卿楚居道隐去了眼中的兴味之se,认真地打量起郑宇来。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地将这个既熟悉又感陌生的年轻人放在了心上。
“家主……”郑肃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到长子身旁,双膝
喜欢傲骨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