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请快进去更衣吧。”随从一面说着,一面有些好奇地朝她看。
恒雨还似觉察到随从的脸色,连忙沉气敛容,一语不发快步进入客店。楼梯上到一半,只见太白八卦刀的齐老大和朱老七正快步下楼。二人见她上来,站到一边低头行礼。恒雨还走出几步,忽又回过头去喊住二人,问道:“你们两个又有任务了?不是早上刚刚从江北回来的么。”
二人相视一眼,齐老大回道:“霍头领让我们明早去给史头领捎个信。”
“什么信?”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霍头领写的。”说罢,连忙带着朱老七低头告辞。
现在这时候也容不得她多想,只是觉得有几分奇怪,霍仲辉怎会给史头领带信?他们俩不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么?史头领现在正在扬州密切监视春霖山庄,已经好两天没派人传信回来了,霍仲辉的人倒是忙得马不停蹄。寻思着个中缘由,她很快地换了衣服,来到父亲房前,叩门而入。
小客厅里灯烛高照。她刚踏进房门,上首客座上的人即刻起身,上前来向她谦谦拱手道:“恒大小姐,久违了。当日演武大会之上,大小姐勇阻丘允,搭救常道长,如此义举,白某敬佩之至。”
“阁主过奖,当不得。”恒雨还忙躬身回礼。
恒靖昭道:“你出去了这大半日,竟到现在才回来。若不是我派人去找,还不知你现在会在哪里呢。”语气中几分责备的口吻,却又好像透着些酸溜溜的担心。恒雨还忽地窘上心头,手足无措,只好强作镇定,低头对父亲欠身道:“女儿失礼,让客人久等了。”转身到旁边坐下。对面就是霍仲辉,此时正对她的窘样暗暗嘲笑。她假装没看见,捧起旁边有些凉了的茶,喝了一大口。
白孟阳自从解散门人,退出江湖之后,反倒随和多了,如今再见,浑然一名文气谦和的乡绅。这时,听他开口说道:“方才小姐不在,我已将来意同令尊和令师兄说了,是关于《十方精要》。”
恒雨还已然明了,忙道:“白阁主,你说的事我都知道了。早先遇到了东方小姐和上官道长,他们已经告诉我了。”
“上官道长?”白孟扬一脸疑惑。
恒雨还忽然意识到说漏了嘴,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说来话长。上官公子……的确也是道长。白阁主,还是说《十方精要》吧。玄都如今尚未有掌门。”说到此处,稍顿一下,先朝霍仲辉,再朝父亲皆看了一眼,随后正色道:“倘若我有幸继任,愿意替白阁主保管此物。不知大师兄意下如何?”
霍仲辉见她出语时神情笃定,毫不避讳,不禁勾起一丝赞赏,说道:“你我想的一样。”转头对白孟扬道:“白阁主尽可放心。不过掌门决裁尚需些时日。至于多少时日,我和师妹会商量的。”
“不妨,不妨。”白孟扬客气说道,“只怪我放不下这心事。三位皆是侠义之士,都是我冒昧。过意不去,过意不去。”
正事说罢,四人又岔开话题闲聊了一会儿。终此一席,恒靖昭虽然一直和气健谈,但恒雨还还是看出了他眼底的焦虑,尤其是在方才她坦然直言有心继任掌门的时候。她知道,父亲想让她回心转意,可这决定并非一时之念,所谓日久弥坚,这念头早就在她心底深植,自从那日和师兄们聚会时说出口来,就再也不会回头。
白孟扬告辞的时候,窗外雨势依旧。一夜淅沥。
次日清晨,天刚有些蒙蒙亮,西津渡口上已经热闹起来。雨住风歇,准备渡江的人陆续集结到码头上,行脚的,推车的,赶牲口的,在石板路上留下各种声响。有摊贩在码头边竖起锅灶,几蓬热气缭绕在暗昏昏流动的人群中。
丘胤明这时已经登上一支渡船,立在船舷边一处宽敞空位,双手张着口布袋,黑马正埋头从袋子里吃着什么,不时地晃晃耳朵。方才过码头时,看见有人卖新鲜的豌豆,他知道马儿喜欢吃,就买了一口袋,上船后一边喂着马,一边打量着正在上船的零散客人。
快要客满了,就在这时候,他瞥见两个身形矫健的人牵着马从码头上快步过来,刚好赶上了这支渡船。跳板收起,两个大汉好不容易找了块空地和马匹挤在一处,转眼四顾,目光落在丘胤明身上。
丘胤明自然也看清了这两人,心中诧异,觉得面目有几分眼熟,却又说不上姓名,好像是西海盟的人。可那二人却认得他。原来他们就是八卦刀的齐老大和朱老七。丘胤明曾几次去过不择园,西海盟三位头领的随从们大都能认得他,可他就不见得能将这些随从个个认清了。
那二人知悉他身份,但无意招惹,于是转过头去自顾说话。昨日已从恒雨还口中得知,史头领近日一直潜伏在扬州,而霍仲辉也派了人过去,不知这二人是谁的手下,丘胤明于是留了份心心眼。当船到达对岸瓜洲渡的时候,他若无其事地故意落在下船民众的后面,只见先头二人几次回身张望,像是在找他,顿时觉得有些蹊跷。不动声色,静观其变。可那两人终没什么动作,匆匆吃了些东西就上马赶路了,看方向,正是往扬州城去。
既然都走大路,正好光明正大地尾随。丘胤明骑马远远跟在那两人的后面。快到扬州府城时,商铺遮掩,人流渐密,眼看前面两人快要进城门了,丘胤明赶紧催马赶上,一旦进城,七街八巷的不留神就得把人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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