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
垂首走回道观的小道士,前脚刚刚迈入那断掉半截的门槛,后脚就被人给一拂尘打入满是泥泞的地上。
白嫩的脸染上泥浆,乌黑一片,双眼无神的看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观主,低声叫了一句:“师父。”
“让你去捉住那只狐妖,你倒好,妖没捉到,反倒是把为师给你置办年货的钱全给赔上了!你这是要为师和你一起喝西北风过大年吗?”
花白的须发,随着怒气的不断上升,洋洋洒洒的倒映在小道士的双瞳中,好似缭绕的烟霞,渐渐勾勒出了一张乖巧可爱的俏脸,朦胧中只剩下那眉心三瓣桃花似得水滴越发清晰。
小道士摇摇头,甩落脸上的泥浆,仿佛没有听见观主的呵斥般走向那四壁透风的厅堂。
错过,不是过了,而是错了。
如今的他才算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师父,你说是不是已经有了因果纠缠,那谁先谁后就没了意义?”
老观主飞起的胡须被冷风吹了下来,不明所以的思考着小道士这句话:“什么先来后到?”
“当年有机会我没珍惜,是我错了。如今有机会却无法再珍惜,那便是过了。”小道士深邃到仿佛融化了正片夜空的双眸,一点点绽放银色的星辉,看着远处的青山,宛若与人凝视一般。
“站住!”面对完全失魂的徒儿,老观主终于收起了怒气,拿着那已经是灰褐色的拂尘,敲了敲小道士的脑袋,“为师的时间不多了,最多三个月便会渡劫,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一向不着调的师父,难得说句正经话,原本还魂游天外的小道士,双眼顿时炯炯有神,黝黑的瞳孔里,倒映出一栋栋美轮美奂的山河建筑,夹杂着熊熊硝烟烈火:“三个月吗?够了!”
小道士仰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在这远离尘世的道观,只需要仰起头,便可看见天!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从结灵境提升到分灵境!
一入分灵,便可飞升。
而他,不能飞升!至少不入圣灵不可飞升!
“师父,我去闭关了。”
看着精神饱满,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执着的徒儿,老观主轻声一叹:“三月后,你我师徒共渡天劫。”
在空荡的修炼室中盘膝坐下的小道士,微微一顿,看着隔了一堵墙的老观主,轻轻点头,而后迅速入定。身上银光乍现,若非在这深山之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老观主甩了甩拂尘,叹息着走出道观,看着那条弯弯曲曲的下山小道,仿佛能够透过这条路看见道路尽头,正思考着是否要回到镇上游玩一番的白罹。
当年从天而降的婴儿,落入他怀中时,哪怕双眼充满仇恨,他也一直坚定不移的认为这是天命之子,悉心抚养。可这么多年,随着年岁的增长,那双带着仇恨的双眼非但没有消退半点儿,反而越发坚定。年幼时一眼便可看出的仇怨,随着时间一点点沉淀到了那双乌黑的瞳孔深处,让人看着越发心惊。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呢?
可回首小道士的成长之路,勤恳修炼,降妖除魔。除了面瘫冷漠一点儿,并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只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便走完了许多修士一辈子都走不完的道路。
如此乖巧懂事的徒儿,唯一的要求便是和自己一起渡天劫。他又有何理由拒绝?
一盏孤灯,摇摇晃晃的从山脚下的树丛中缓缓升起。暖黄色的光泽,在漫无边际的黑色中,显得那么无助。
老观主站在观外那棵枯树上,顺着那盏灯,看着树林中正欢欣鼓舞的小狐狸。眉心紧皱,犹豫着要不要下山去见一见这只不同寻常的狐狸,或许这狐狸是解开他那徒儿心结的良药。
会说话会飞行还没有妖气的狐狸本就不多见,更何况还是一只能够引起那他面瘫徒儿情绪波动,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的狐狸?
这是狐狸,还是狐狸精?
树林中的白罹,看着二丫将那火红的灯笼放飞,忍不住飞出去,绕着那满地的藤条、碎纸转圈。
凡人的创造力还真是不简单,在仙界的时候,一个法术,便可漫天花雨,浪漫无比;一朵火焰都能变化出万千风光,装点全场。可凡人没有法术,仅仅凭着这些没点儿灵气的物品,就能够创造出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
赤煜当年说,最不能小瞧的便是凡人,果然没错。
仰头朝着放飞的孔明灯许愿的刘福安一家,都不曾注意到一双小爪子,正在拨弄着那些藤条,试图再造一个孔明灯出来。
放飞的是灯笼,也是心愿。
二丫许完愿,最先低下头,惊讶的看着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白罹,张着嘴巴还没发出声音,就被白罹人性化的噤声动作怔住了。
白罹满意的抱着一大堆藤竹条和红纸,飞速的消失在小庭院中。
“爹爹……有……有狐狸!”
对于刘福安一家度过的这个惊心动魄的年,白罹已经没心情顾及后续。因为她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孔明灯的制作研究上了,连带着好几天都没去照顾顾大娘家的烧鸡生意,以至于镇上都有偷鸡的小妖被年兽给吃掉的传闻传出。
在弄断了最后一根藤条之后,白罹不得不放弃。原来化成人形除了修炼更方便快捷,还有更大的一个好处,那便是会有一双巧手,远比如今的她用爪子方便得多!
摸着空空如也的小肚子,白罹决定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考虑向刘福安一家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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