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森严阴暗的监狱，一种肃杀的气氛迎面而来，石灰粉的墙上用大刷子沾红油漆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严字最后一撇想必是油漆不够，形成了飞白，反而饶有韵味。在狱警提来宋佩玉前，祝天明就怔怔看着这个字。荆如山面色冰冷地坐在椅子上，小唐烦躁地在狭窄的会见室里走来走去。在布满灰尘的灯罩下白炽灯的光线让每个人的面孔显得神秘莫测。
宋佩玉一跨进门来，就和荆如山、小唐的目光对上了，三个人不言不语，也不动弹。
祝天明敏感地意识到情形不对，当机立断地拔出枪，指着宋佩玉厉声道：“宋佩玉！你想干什么！”
宋佩玉没有说话，嘴唇也没有动。但是耳朵里，不，应该是脑子里能听见他的声音，“祝队长，你为什么要放任自己的感情骗自己，你明明知道你妻子已经死了两年了，身上中了七枪，连脑浆都打出来了。。。”
祝天明大声道：“你胡说！你再胡说，我真开枪了！”握枪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我知道你爱你妻子极深，但你不能因为这样甘愿蒙昧了自己的良心，你根本没有做梦，因为这一切都是真的。”
祝天明抱着头，捂着耳朵，却徒劳无功，这些话清晰地一字字传进脑子里。
他抗拒地不住摇头，不能置信地喃喃说：“不，不可能的，这一定是场梦。。。”
“是场梦！”他歇斯底里大吼了一声。飞快地把手指放到嘴里一咬，血顺着伤口滴了下来，痛楚是真实的。他神智清醒点了，虽然他现在还不肯承认残酷的现实，并且努力地证明他妻子没死是铁打的事实，但不能掩饰的是他的心碎了，短暂的快乐就像肥皂泡，美丽却容易破碎，他多么愿意之前那些快乐时光是永恒的，他不愿意去了解谁是人，谁是鬼，谁善谁恶。他心里不能割舍的只有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才孕育了7个月的生命啊。但是这能挽回、能做到吗？他像被抽走了脊梁，无力地软倒在地上，狂喜过后的打击最猛烈。
“快走！快离开这里，我现在用自身的灵力暂时镇住了这两个鬼，但是我不能坚持太久，你要是不走就来不及了。”宋佩玉的声音焦急地在他大脑里回响。
“走？我为什么要走？我能去哪里呢？我甚至根本不能知道我处在梦里还是现实中，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我。。。我真不不知道，脑子好乱，好乱。”祝天明痛苦地扯着头发，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
“想知道是不是真的，你有一个办法，你可以去公墓看看你妻子的坟墓还在不在。如果没有的话，就证明我说谎，你可以马上转回来把我枪毙了，如果你看见有的话，那么你赶紧去找一个人，只有他才能救我们。”
“好，就依你的话办！”他冲了出去，两个晕倒地上的狱警差点绊了他一跤。
宋佩玉的声音还在响，“去城北的老墙根下，有一个耍猴人，名叫孙老七！”
空旷冷漠的公墓，一牌牌的墓碑林立着，像一截截砍掉枝杆的寒冷树桩。
风阴凉地吹着，在灰色墓碑群里回旋，发出呜呜地声音。祝天明咬着牙，紧紧握着的拳头里湿腻腻的全是汗，像死囚一步步地迈向断头台。上着一级级记忆犹新的台阶，心里也越来越害怕，他甚至希望一直就这样走下去，永远到不了要去的地方。但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移动，走向梦里记忆中每年清明来给妻子上坟的地方。
越来越近，他记忆也越来越清晰，水泥道上几个开裂小坑洞，都纤毫不爽地印在脑海里。前面就是目的地，一块墓碑前摆着几枝枯萎的花，他记得前两个星期来过这里。
他身上的力气像盆水顷刻间倒空了，他低垂着头，不敢望墓碑上看。
冷汗一滴滴地自额头渗了出来，坠下，一滴滴就盛开在沾满灰尘的皮鞋边。
他终于绝望地抬头看，墓碑上的相片：原本清秀的容颜变成了苍白诡异的脸，七窍流血，头脑上还有个枪洞，白色的脑浆好象淌了出来。是申琴，他痛爱的妻子。
是撕心裂肺的疼痛，绝望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一切都朦胧胧的，泪水浮起的相片好象又和记忆里清秀的样子差不多了。
他压抑地带着哭音吼叫了一声，像只负伤的野兽，奔跑着。
;
喜欢诡侠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