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墙下，老槐树。
锣鼓喧嚣。
一群人正围了圈看猴戏，祝天明挤进人群，见一个穿着蓝布干部装的干巴瘦小的老头正在指挥一只小猴子走路打锣，小猴子穿着红布的小褂，戴着一顶帽子，甚是滑稽可笑。一个道具箱上还蹲着几只猴子，正在互相捉跳蚤，其中有一只猴子与众不同，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眼帘上好象刷过金粉，眨眼间金光闪烁。
表演完一场戏，人群纷纷散了，生怕被问要钱，那老头的铜锣里只有几个可怜的硬币和几毛钱。突然，有人在铜锣里放了两张红色百元纸钞，老头不由得抬起满是皱纹的眼皮来，“先生好大的出手，小老儿无功不受禄，愧不敢领。”将铜锣递向祝天明。
祝天明看见他眼里一闪而黯的神光，更相信他就是所要找的人。“我觉得表演得很好，值这个价钱。”
孙老七眼神闪动，在他脸上打量了一阵，“先生说笑了吧，我看你是另有所图啊。”
祝天明点头：“老伯不愧是神人，详细的情况我们边吃边聊，我已在路边的小饭店准备了几道小菜薄酒，请务必赏光。”手上做了个请的姿势。
孙老七沉吟了一阵，有些无奈地点头：“好吧，承蒙先生看得起，小老儿就趟趟这浑水吧。”
当下收拾家什物件，牵上几只猴子，惟有那只金眼猴机灵地跳到他肩膀上，样子甚是骄傲，身上也没有链子约束，仿佛是孙老七的朋友。
简陋的小饭店里，祝天明恭敬地给孙老七倒满一杯酒，“我先敬老伯您一杯。”
孙老七把酒杯让给蹲在肩头的金眼猴，那猴子捧着酒杯，滋滋地喝了口，看来驾车轻熟，已经不是第一次喝酒了。祝天明忙再拿了酒杯斟满，双手敬给孙老七，孙老七也不客气，这才举举杯子：“干。”一仰而进，扬起眉毛，眯着眼睛酣畅地“嗨”声张开嘴，夹了一块酱红色的卤猪脚放到嘴里咀嚼。
“孙老伯，哪里人啊？”祝天明客套地问。
“先别说话，等我吃完，我心里就有数了。”夹了鸡腿给金眼猴，然后自己也大吃大喝起来。
祝天明心事重重，食不知味地咽了两块鸡肉，就端起酒杯，一杯杯地往喉咙倒，似乎只有酒精才能洗刷他的痛苦。
白瓷的酒杯到了嘴边，被一只枯瘦的手盖住了，抬眼一看，孙老七摇摇头，“男子汉大丈夫，要能拿得起，放得下，你欠缺的就是放不下。”
祝天明沮丧道：“老伯，您别拦我，让我喝。”手一格，想震开拦着杯子的那只苍老的手。
手臂一震，瓷酒杯叭地破了，瓷片和酒水洒了他一身。
祝天明惊异地看着孙老七，他身为刑侦队长，本身就擅长擒拿格斗，又参加过军警系统的武术比赛，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孙老头身负极其厉害的气功。
孙老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只是悠然地喝着酒，一边夹着菜喂金眼猴。
孙老七终于酒足饭饱，拍了拍肚子，用袖口擦擦嘴上的油腻，瞄了祝天明一眼，“走吧，干活去。”祝天明应声结帐跟了出去。
孙老七的家就在老城墙根下一排破烂房子中的其中一间，房前蜿蜒地淌着一条污水，菜叶和鸡鸭的内脏顺着黑水流过。孙老七干瘦的手打开用铁丝绞紧的木门，木门已经很旧了，凹凸不平的一道道痕迹像孙老七脸上的皱纹。木门被风雨朽得轻而发涨。屋子里黑黢黢的，没有窗户，采光全靠没有封严实的屋檐和墙体间的缝隙。房间窄而且小，角落里两张条凳铺上参差不齐样式不同的木板，就算做床了。四根起毛陈旧的红尼龙绳系住发黄的蚊帐四角，中间低低地垂着。被放开链子猴子们叽叽喳喳跳跃进屋，东攀西爬，但金眼猴仍然倨傲地坐在孙老七肩膀上，奇怪的是其他猴子却没有因此表现出不平，反而象是认为这样才是正常的。
孙老七当这里是他的宫殿一样，指着一张矮小的凳子，像国王邀请贵宾坐入豪华的椅子般的，“坐吧。”
祝天明坐了下去，一个猴子马上跳过来龇牙咧嘴地朝他低沉吼叫，原来这板凳是属于它的，祝天明有点尴尬。孙老七呵斥：“芝麻官，一边去，不要打搅客人。”那叫“芝麻官”的猴子转过红屁股，悻悻攀上一堆杂物。
“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大概。”孙老七眯着眼睛，神情严肃，带着些喟叹。
祝天明长长出口郁气，心情复杂地说：“那以后我该怎么办？”
“你看看这只猴子有什么不同。”他脸侧侧，示向肩膀上耳朵旁的金眼猴。
祝天明发现这只猴子的瞳孔类似猫的眼睛，隐隐流转着绿波，又带着一丝金光亮气，在另一边光线黑暗的半张猴脸上，更加明显。于是他肯定地点头：“眼睛。”
孙老七微微颔首，手捻着颌下几茎稀疏的鼠须，“你把门关上再看。”
祝天明依言把门掩上，回身一看，那猴子眼睛里金光大盛，好象两盏高强亮度的激光电筒。祝天明眼睛被刺得发酸，抬起肘部遮挡住光线，惊奇道：“它，它的眼睛真亮！”
孙老七抚了抚猴子的头，有些忧郁地说：“它是金睛猴，能看穿一切妖魔鬼怪，所有的妖魔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被称为神兽。但是由于它本身并没有降妖除怪的能力，所以，往往一出生就被妖魔鬼怪杀之而后快。这只金睛猴是我在峨眉山一处山涧救起的，坠落在一湾碧水里，身上的伤口已经长蛆腐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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