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天气多变,刚才还是闷热得像炉上的水壶一般,一阵细风过后,半天里马上乌云滚涌,片刻之后,豆大的雨滴便漫天倾泄而下。
官道上,尘土扬起又落下,瞬息便被雨水的洪流冲得无影无踪。
杨八哥不紧不慢地在官道上走着。
密密麻麻的雨线砸在地上幻成白茫茫的一片,八哥的眼里似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似乎他也不需要眼睛去看任何东西。
事实上对于自身无关的事情,我们又何必耗费精神去观察呢。
杨八哥微闭着眼睛,不理那另人窒息的倾盆大雨,不紧不慢的地迈开步子,向看不见的前方走着。
他每一步都是一样大小,一样轻重,就连姿势都一模一样。
因为,自从他受到作为一名杀手的训练后,就一直是这样走的,他从没有改变过。
就算在此时此刻,在这样的夜晚,下个泼滂大雨的夜晚,居然还能听到有人纵马狂奔的马蹄声时,杨八哥也没有改变他的步伐,一丝一毫都没有。
马是正宗天马牧场出产的黄骠马,一共三匹,带有象征天马牧场的叮铛声。
人是身着黄衫的骠悍武人,一共三个,都带着兵器,,正死命地催打着跨下之马,面容狰狞。
在这样的天气里以这种速度骑马,我想没有人会觉得舒服。
当前方一客栈隐隐出现时,三骑也从身侧超过了杨八哥。
杨八哥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他知道只要他想看很快就可以看到他们了。
因为前方有客栈。
美丽客栈。
在这样风雨大作的夜晚,没有比看到一个透露着温暖灯光的客栈令旅人感到高兴的了。
而且是一个名叫美丽的客栈。
想想,大坛的美酒,大碗的美食,舒适暖和的被窝,被窝里说不定还有个美丽的身体------这对于刀头滴血的江湖豪客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些更美丽?
所以那三个骑马之人进了这家客栈。
杨八哥也走进了这家客栈。
美丽客栈。
美丽客栈并不出名。
因为他除了名字特别一点,其它的并无特异之处。
但住进这家客栈的人并不在意,除了对老板不是一个美丽女人有点失望之外,这家客栈并无让人可以挑剔的地方。
热情洋溢的老板还有服务周到的小二,干净的客户还有可口的饭菜,更重要的是酒是好酒,没有兑水的正宗烧刀子。
或许因为大雨的缘故,客栈的前厅里灯火通明,中间的十多张桌子坐满了人。
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还英俊美丽之人有丑陋不堪之人有佩剑之人有跨刀之人也看起来很特别的人也有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
他们大多一边喝酒吃菜一边高谈阔论,话题大多不离江湖。
或许他们本身就是江湖。
杨八哥环视一周,找着张左边靠墙的桌子,面对厅中坐下,要了壶酒,然后边慢慢喝酒边运功烘干衣服。
杨八哥并不介意显露武功,也不介意表现冷漠。
因为人是疑心很重的动物,只要有疑心就会把事情往反面想,所以看起来像冷得像杀手的人反而没人当他是杀手。
杨八哥从来就是这样隐藏自己的身份的。
有一次他接了一份生意,要杀的武林名豪的儿子。
杨八哥站在他面前,冷冷地告诉他自己是一个杀手,要杀他,那武林名豪的儿子听了之后仰天大笑,杨八哥就在他大笑的时候伸剑轻轻刺入了他的喉咙。
人,为什么老是不相信别人呢?
刚才那冒雨赶路的三人就坐在他的前边,他很容易就看清楚了他们的相貌。
是三个标准的江湖人。
这一点杨八哥不用质疑。
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特色。
也许你生来不是江湖人,但只要在江湖上跑一阵子你的相貌就会产生奥妙的变化。
譬如眼睛。
走贯江湖的眼眶会稍微陷下,瞳孔会变小,眼神会不自然的显示一丝锐利。
当然还有其它一些特征,只要有经验的人一般就能看出来。
眼前这三个人就是这样。
偶尔精光四射的眼神,低沉的话语,还有喝酒时的痛快,无一不说明他们就是久闯江湖之人。
其中一个朝天鼻仰头喝了一杯,重重的就酒杯一顿,嘴里骂道,“奶奶个熊,妈的俺关东三虎从来还没如此窝囊过,要不是为了那鸟东西俺早跟他们拼了!”说罢扬了扬另一只手里的鬼头刀。
另一个背上背着个包袱找扮得像一个商贾的人显得有些稳重。他拍了拍刚才那朝天鼻的肩膀,低声说道,“老二你小声点,咱们要是不能按时把东西送到霸天城,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高瘦的持剑之人也颌首,“老大说的是,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此处虽该没有他们的人了但怕另有人半路拦截。”
那朝天鼻老三听了只好闷头喝酒。
杨八哥一一听在耳里,心里不禁冷笑。
这三人并不是什么高明之辈,看来有些事情很快就会发生了。
江湖中有事情发生就意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要死人了。
大门并没有关。
一阵冷风吹来,大厅里似乎静了一静。
这一刻,谈笑声,碰杯声,咀嚼声,一切声音在杨八哥听来都变得遥远,似乎不可捉摸。
可以捉摸的只有一丝几细不可闻的叹息声。
对,就是一声叹息。
一声带着无限怜悯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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