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睡梦中被吵醒,欧帕斯听见房间外面传来异常嘈杂的声音,隔着窗户朝外望去,街上不停地有人跑动,火光来回闪烁,然后十几匹战马飞奔而过,在旅店的门口猛然停住,急促而响亮的脚步声中夹杂着女子的痛哭,那是绝望的哀号,听得人毛骨悚然,心里发虚。
他快速穿上衣服,搔了搔乱七八糟的头发,因为凯森还在熟睡,所以蹑手蹑脚地走路。打开门时,过道上站满了揉,都在纷纷议论发生了什么事。
走下楼梯来到一楼的大厅,欧帕斯看到明净的大厅地板上落下斑斑的血迹,侍应们正准备被褥搭设临时的床铺,十几个负伤的士兵半倚在墙上可怕地呻吟着,有些人头部受伤满面鲜血,有些人开肠破肚奄奄一息,但几乎没有人只是轻伤,女侍从厨房拿来煮过的针和线,几名医生当即开始手术。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几个面色灰白的圣武士焦急地交谈着,另一个稍微年轻些的正试图安慰旁边低头抹泪的女士。崔西也在跟着帮忙,她看到欧帕斯就立刻说:
“斯派达尔先生,哈德回来了,他伤得很重,请您救救他吧!这里只有您是法师。”
崔西紧紧握住欧帕斯的前臂,眼睛里闪耀着恳求和希冀光芒。
“他在哪里?”
卡兰配在离大厅最近的一个房间里,腹部被划开,伤口很深,血水仍在流出,他的身体不安地扭动着,似乎是强制自己不发出叫声,但看见欧帕斯时居然还能勉强笑了笑。
“他始终不停地发烧,身上还长出怪模怪样的斑点,刚才医生竟然说无法缝好伤口!”崔西哽咽着说,从脸上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
欧帕斯低头检查了一下,很快判断出原因。“这是中了死灵系的魔法,所以单纯的手段无法治愈。”
“那就没办法治好吗?”崔西急煎煎地问。
“有办法,你先别慌。”
他走到卡兰配的身边,把右掌放在病人的额头上,然后低低地说出咒语。他的手心慢慢放出白光,透过手背可以看出那是种柔和的光芒,神术sān_jí的治疗疾病发挥出应有的效用,邪恶的诅咒被解除,卡兰配虚脱了般放松身体。
“医生,医生,快来啊,快来给卡兰配先生缝针。”崔西叫喊道。
“不用叫医生了。”欧帕斯轻轻地说。“还是由我来吧。”
这次他的全身都闪现金色的光亮,然后逐渐汇聚到手部,崔西都无法正视那如太阳般耀眼的光球。欧帕斯的双手只是微微触碰到卡兰配的身体,伤者原本苍白的脸上就渗出红润,而伤口处的脓液被蒸发,露出下面的肌肉和内脏,伤口以肉眼观察得到的速度迅速愈合,最后只残留下一道长长的红色印记,除了身体仍然虚弱外,卡兰配已经没有任何大碍了。
“卡兰配先生,只需静养半个月,你就可以完全恢复了,但这段时间内,请不要做任何激烈的运动。”
“请叫我哈德吧,我对您的感激真是无以言喻,其实您已经救过我一命了。”
哈德激动地说他和同伴被几十个巨魔围困,其他人无论将巨魔砍得如何零碎,都没办法阻止巨魔的再生,只有他用那把欧帕斯改造过的巨剑才能彻底杀死巨魔,最后活下来的只剩他一人,幸运地被城里派出的搜寻队发现,才死里逃生。
“那么哈德,先前回来的人说有蛇人法师,你看到了吗?”
“千真万确!我着辈子都忘不了那该死的怪物!”
崔西递上一杯水,哈德道谢似地笑了笑,然后慢慢地喝着。他的神态依然很疲倦,拿着水杯的手不自觉地颤抖,接连好几下牙齿都撞到杯壁上,后来崔西很小心地一口口喂他喝。
“让你见笑了,但是见过那种恐怖的场面,我始终无法镇定下来。”
“哈德,你还好吧?”
“没什么大不了,比起躺在坟墓里的伙伴,我都无法相信自己还活着。”
欧帕斯跟着叹了口气,哈德反而挤出一丝微笑。
“但是等我能再次舞剑时,不会放过那些残忍的畜生,下一次的讨伐队,我还要参加,为伙伴们复仇。”
“哈德!”
崔西埋怨似的呼唤了一声,哈德的回应是握住了她的手。
“别害怕,崔西。这总需要人再去做啊!我并不是自认为有多伟大,也许在这次出发前我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但现在我体会到自身的渺小了,这几乎是一场恶梦,猛然间就醒了,我还是我吗……你知道我怀疑。”
他激烈地喘起气来,手握得更紧了。
“我没有丢下同伴溜掉,当时马死了,一身的铠甲又重得要命,我真的很害怕,就想起你。”他羞涩地笑了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人到绝望的时候总想起自己最思念的人,所以我一边叫着你的名字一边战斗,他们都很奇怪,因为我喊着世上最美丽的名字的时候,却浑身鲜血整个人充斥着杀意。”
“哈德啊!”
“我心里很痛,不知道为什么活了下来,我比别人更有活下来的理由吗?”
哈德从崔西手中拿过水杯象喝酒那样吞掉了剩余的水,他摇摇晃晃地支起了上半身。
“利霍德爵士的尸体是我带回来的,他当着我的面死去,曾经是多么伟大的英雄啊,就那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吩咐我自己一个人逃生,但我就不能把他放在那里不管。”
哈德的眼角流出泪水。
“斯派达尔先生,利霍德爵士的遗孀就在大厅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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