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李萌坚喃喃道。不必睁眼,身下柔软舒适的床垫告诉他,突然增加的记忆也告诉他,现在他是一位富家少爷。他大喊:“杏儿。”“在,奴婢这就过来。”少倾,一名青衣丫鬟步入少爷的寝室,清秀的脸上难掩倦容,显是刚醒不久。端来的饭菜发出阵阵香味,像是给李萌坚打了兴奋剂。李萌坚起身挑开床帐,便向那只诱人的鸡腿伸出了友谊之手。“少爷莫急。”杏儿将饭菜放下,挂好床帐,又将枕头竖起,让李萌坚在床头倚舒服了,这才将那油腻腻的肥鸡腿递过来。在消灭了五只鸡腿和一盘牛肉片后,他终于将现实中残留在唇齿间的馒头渣味儿消除干净。杏儿又端来一盆温水,助少爷将手脸洗净,然后将莲子羹一勺勺喂入他口中。
“少爷今天醒得可真早,想是昨晚未吃饱,梦里便饿着了吧?”杏儿见他这怎么也吃不胖的少爷满足地抚着肚子,想起昨晚他躺在床上由自己喂饭时,才吃了不到一半便睡着的情景,忍不住笑道。李萌坚听得一怔,想起这莫名的饥饿感其实源自现实中的残象,不禁神伤。唉,到底哪一个才是梦呢?
自记事时起,李萌坚便发现自己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一个是现实的,一个是虚幻的。现实世界中睡去,便会以做梦的形式来到虚幻世界;反之亦然。唯一不同的是,在梦境中的一切,一旦醒来便全不记得了。在现实中,他生活困苦,却对生活有着真切的感受;而在梦中,生活是惬意温馨的,虽然不真实,但也算是对现实中所经历的痛苦的一种补偿吧。既然这是个虚幻的世界,那么一切自然当不得真的。所以,他以一种绝对糜烂的生活方式存活在梦境中,只要过得舒服就是了。没有了进取心,只剩了各种yu望。
“少爷,少爷!”杏儿李萌坚神情恍忽,两眼发直,直似中邪般,急忙大声喊道。“哦”李萌坚回过神来,问道:“什么?”杏儿刚想说些什么,见门口进来一人,忙起身施礼道:“夫人。”“嗯”进来的中年贵妇便是李萌坚的生母。她无视儿子的无动于衷,眼中透出稍许慈爱,关切地说:“坚儿,这么大了,不要总是无所事事。看你,到现在还赖在床上。如果将来,我和你父亲都不在了……你是李家的独苗,将来你可是要撑起这偌大家业的。”“知道了,娘。”李萌坚面对着这位整日里只知道为自己梳妆打扮,听戏喝茶,却很少与自己相处的母亲,实在聚不起多少敬意。而且听下人们讲,当年母亲为保持体型,一口奶水也不给他喝,全是奶妈喂的。夫人将儿子不耐烦的神态看在眼中,也没什么反应,还是平缓地说道:“夫子这就来了,快些起床吧。”转身出了房门。
透窗而入的阳光在李萌坚脸上烤出了汗水,才是李萌坚起床的真正动因。否则,真担心他会在床上渡过这一天。他伸个懒腰,对正在帮他穿衣的杏和说:“我自己来,你去给我弄些刨冰来吃。”杏儿应声去了。府中上下都知道这是少爷几年前想出的妙法儿。将窖中的冰块捣碎在冰末,再浇上酸梅汤,确是冰爽可口。或许少爷唯一的才能便是享受吧?下人们都这么想。
刨冰端来时,夫子已在书房侯着了。李萌坚吃着刨冰,缓步走进书房,也不施礼。刚才还神态庄重的刘夫子却起身相迎,将孔夫子的尊严丢在一边,谄媚地道:“少爷,您来了。”“唔。”李萌坚吃着刨冰,忙里偷闲地挤出这么一个字。夫子将《尚书》翻开摊在李萌坚桌前,大声说道:“少爷聪慧,治《礼记》月余,竟有所得。即日起,老夫将为公子讲解《尚书》。”随即朗声背起书来“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李萌坚就这样边吃刨冰,边入迷地看着《尚书》,而夫子则忘情地背诵着《尚书》。过了约有一个时辰,李萌坚伸个懒腰,说:“好了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此。”夫子说:“是,少爷。”将《尚书》合死之前,在李萌坚看到的那一页折了书角。那页上的标题赫然入目“第十三回下春药乔生多此一举上锦床慧娘本是dàng_fù”这本书和夫子本人一样表里不一。李萌坚抛了五两银子,夫子接过,连连道谢着告退了。李萌坚也记起了床的好处,起身朝寝室走去。忽然肚有所感,不好,想是刨冰吃多了。李萌坚捂着肚子冲入茅厕,却见二叔李圭正悠然自得地蹲在里面。李萌坚骂声该死,也顾不得二叔阴沉下来的脸色,转身出了后门,向着无人处飞奔而去。
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富商家庭。李萌坚的父亲李通继承祖业,将家族事业推向又一个新的高峰,可谓商场得意,可唯一的缺憾便是萌坚这个独生子。四房妻室,播种半生,却只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怎不令人窝火?商场上再得意,也会有失败的时候,所以李通一直考虑着家庭的“家转非”问题,即将这个商业家庭转变为官宦世家。本打算让儿子念点书,考个功名,再用他的财力运作一下,或也不是什么难事,可问题就出在儿子身上。为了给儿子点压力,李通将远房叔侄接入府中,并暗示可能让侄子继承家业,不过这招好像成效不大,儿子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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