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张氏霍的从座上跳起来,气急败坏道,“想挟持我的琮儿,做她娘的春秋大梦,除非我死了。”
瞧着跪在地上的传信婆子,张氏怒眼横眉问道,“自从琮哥儿落地,我早当着老太太的面明言,咱们老爷因无功于朝堂无益于家族,常自愧为贾家子孙,决心专心教导膝下一众儿女,连迎春这个庶女皆因此安稳的留在大房,无缘无故,她怎会又起了要抱走琮儿的妄念?”
不堪承受怒火,那婆子越发伏地身子,颤颤巍巍的答道,“奴婢从自家女儿嘴里听了三言两语,恍惚说等以后老大家的搬进荣禧堂,离得近了,她正好能含饴弄孙,日日将琮哥儿抱到眼前玩乐。又说琮哥儿虽瞧着与宝哥儿一般大,可平日因离得远,老大家的又护得紧,两年来竟没见过几面,倘若一时传到外面,那知道的说是他娘爱护幼儿,不知道的还当她这个祖母偏心偏疼,只顾着二房的小儿子,却把大房的孙儿弃如敝履一般。”
“咱们太太稀罕她的疼爱。”王信家的出面呵斥道,“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可说,比如老太太终于松口叫咱们搬进荣禧堂,二太太那边可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没耍些什么手段?”
“太太明查,奴婢一家如今都在老太太院中伺候,又如何能知道二房之事?就是些微有几个远房亲戚,也断乎不能将二房机密告与奴婢,奴婢办事不利,求太太慈心宽宥。”
王信家的还待训斥几句,上首的张氏不耐烦开口道,“好了,她能冒着风险专门过来咱们这边递消息,就已是衷心可鉴,又岂能一味强求苛责?快还不快快将人扶起来才是正经。过后王信家的你再给她封个上上等的红包,奖赏她这个有功之臣。”
等人退下,王信家的瞧着太太忧心道,“太太,接下来,咱们该当如何?”
“二叔这会明明病着,怎会无缘无故提起搬院之事?若说之前,我还会有三分相信,这会,只怕其中暗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伎俩?”张氏说着看向王信家的问道,“王氏那边可有传来什么消息?她可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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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等了。”王氏斩钉截铁道,“若等咱们真搬出了荣禧堂,一切可就都晚了。”
说着就抬眉指着周瑞家的说道,“去,咱们这就去见见老太太。”
贾母堂院,王氏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哭求道,“老太太慈悲,我家老爷不肖,辜负了老太太的一片爱子之心,老太太费尽心思为夫君求得大好前程,老爷他也不过才去衙门晃悠了几日功夫,就缠绵于床榻之间,直接病休归家。归家后若知保养也便罢了,可夫君胸中似乎盘旋一股郁结之气,成日悔恨哀怨,致使身子迟迟未见痊愈。前儿太医院的院首亲来复诊,千般告诫儿媳说,我家老爷若是再这般病下去恐有性命之忧。儿媳听了可不得吓得魂飞天外,只得来求老太太想想办法,救救老爷,救救儿媳一家,宝玉如今还在襁褓之中,万不能这般小就没了父亲?”
“听儿媳你刚才所言,政儿如今之所以久病不愈,是因心有所挂之故?”贾母皱眉诘问,“我儿虽生来聪明灵慧,却是心思纯正之辈,却不知究竟有何难事能令他日思夜虑缠绵成病?你即事先知晓有因,为何没早点想法子替他排解,偏要弄到无法收拾之时,才巴巴来求告与我。”说着语气上便不由带上了些许责问的意味。
“儿媳无能。”王氏言行愈发卑谦,“只因夫君心中难事,知晓虽易,解决却是千难万难,盖珠哥儿无论如何皆不能参政议政之故。他心中愧疚,只觉是自个误了珠儿的天纵之才,又有琏哥儿从旁对比,更是愈发的愧疚难挡。他心中别扭,父子之间不知如何自处,竟渐渐疏远了,又岂能不郁郁成疾?”
贾母一听缘故,也是心中暗恨,忍不住张口自责道,“都怪他那死鬼父亲,早早扔下我们娘俩不管不说,更给儿子取了个那样精乖的名字,以致生出这许多祸端,如今竟还险些要了我儿的命,这可如何是好?”
“儿媳这里也是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这才厚颜来向婆婆求助。”见贾母态度渐渐软化,王氏愈发做出一副哀戚的姿态,哭求道,“连太医都说他这是积郁成疾,想来可不就是因为珠儿前程之事?不然,夫君刚刚于官阶上晋升一级,又有母亲新赐美妾赖姨娘软玉在怀,正该开怀畅乐之时,偏他这时候病了,所忧所虑岂非是一目了然?”
“我早该想到,政儿这孩子从小就孝顺良善,珠哥儿又是他的嫡亲长子,如今却偏偏因他前程受阻,叫他又如何能冷静自持?”语气中满腔自责,“偏此事牵涉朝廷法度,非人力所能为,又叫我有何法可想?”
“若只珠儿一事也便罢了,偏事业家庭无一得好。”王氏一边持帕沾泪,一边哀怨道,“老爷升官原是好事,可偏偏就有那爱爵舌根的上官同僚,人前恭敬人后讥讽,乱说咱家乃是圣上亲封的无德之家,种种言语不堪入耳。如此日日磋磨,老爷顺心惯了的人,何时受过这般苦楚?可不当即就倒了下来。”
“这究竟是哪门子的世俗法理,母亲想同儿子亲近竟还天理难容了?”贾母咬牙恨恨道。
“可不是天理难容。老爷当初病在床上,媳妇本想招来儿子侍疾,可老爷却百般不愿千般阻挠,竟说自个无颜见儿子,这难道不是使亲生父子不得相见的人伦惨剧?”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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