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套大部头一出现便立刻吸引了郭老爷的视线,郭乔俊自诩为读书人,宋版的古籍善本也见过,但是却从没有见过如此精美的书籍,不仅装帧美观大方,书页里的内容也精妙得很,不仅比起明代的注疏更有深度,以往也从未见过如此大儒的作品。再看这书上的字,虽然比所谓蝇头小楷还小,却个个如铁钩银画般清楚,小字上还有更小的注释也都是清楚得紧。
每页书上还印了书页,书的序章还有所谓目录,方便查阅。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书中内容居然还都加了句读标点,而看下来这断句居然丝毫不差。
“几位先生初来我徐闻就馈赠如此重礼,学生实在不敢收。”郭乔俊说的是实话,这些东西看起来都似物价之物,轻易收了,倒不知这些人是来求什么的。学生也不是他放得下身段,明朝那会的读书人这是基本的自谦语。
陈伯南大概看出了知县老爷的难处,便道:“堂翁不必多虑,只管收下便是,我等而今在贵地也是遇到一些小事想要劳烦,与这些孝敬原本不相干的。”
郭乔俊却不叫下人收礼,只是问道:“不知这干系如何落在学生身上。”
于是冯梯霞便将一行准备在海安所开办糖厂一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当然这些都是经过加工的。然后又说到这徐闻的糖业都在大户和卫所的把持下,纵然想做些事情,也是无处打点,而今只求知县老爷能帮忙从中成全。
但见郭老爷面有难色,知道火候到了,便又说了些添油加醋的话,其实冯元老一行压根还没和卫所和大户们接触,只不过作为未来的潜在敌人,拉知县打大户和卫所是战略需要,不可能改变。最后冯梯霞又借题发挥了一段,“这些个大户着实可恶,仗着背后有卫所和仓厂的老爷们撑腰,欺负我们外乡来的商人。原本我们也说这徐闻县还是要听知县老爷的,我们须不是照着大明的王法不是。可郭老爷可知这起子黑心的如何说?他们说这徐闻原本是不产稻谷的,要完了今年的皇粮国税,知县老爷还得紧着他们兄弟们把糖收好了换了粮米回来才好交差,你说这如何能叫人不气呢?”
要说这郭老爷也是有涵养的,但架不住这位冯老爷的话字字说在痛处。大明的秋赋是要折成银子和粮食的,而徐闻的农民都是种糖,不管是粮食还是银子都要指望着糖商,虽然政府是暴力机关,可现在卫所是糖商们的靠山,民壮也是糖会在发饷,他这个知县不过是光杆司令一个,想到这里也叹起气来,就这也还是在衙门的后堂,前面的衙役三班们还不知道有几个是在糖商那里入了股的呢。
冯梯霞一见有门,赶紧补刀:“我等都是大明的良民百姓,这税赋是朝廷大计自是明白,这帮人而今竟敢拿朝廷大计威胁大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看大人还需早作打算,否则……”
冯梯霞的否则没有说完,这正是给郭乔俊留下丰富的想象空间,当然,他也不指望郭老爷能马上一拍桌子带上他们去把海安千户所给抄了,于是留下了礼物便起身告辞,至于在徐闻下处的馆舍都已经提前印在了名贴上,这地址本来就是买下准备建糖行的。至于郭老爷下一步是不是配合,就要看他对冯梯霞的话消化得如何了,当然这一点元老并不担心,他们还留着后手。
傍晚的驿道吹来阵阵海风,隐隐的带着一股腥气,这让冯梯霞和陈伯南都泛起了一些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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