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济礼朝屏风外看了一眼,面露犹豫,孟瑶趁机道:“就算为小囡囡积福了。”贺济礼想起小囡囡从小的多灾多难,便缓缓点了点头,道:“罢了,也别等人牙子来了,傻姑娘的卖身契上写的是通房丫头,待人牙子瞧见了她的大肚子,还不知要传出甚么话去呢,就在这里悄悄儿地把她给卖了罢。”
这是要把傻姑娘当场卖给葛二呢,孟瑶听明白了,朝屏风外道:“还不赶紧谢谢大少爷?”
葛二与傻姑娘还不知道生了甚么,面面相觑。贺济礼嫌恶地摆摆手,道:“我当不起这个谢,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们就成。”说完,甩着袖子走了。
两名婆子不知还行不行家法,仍立在傻姑娘身前,孟瑶把她们唤了回来,让她们去通知门上,人牙子用不着了;又让知梅取出傻姑娘的卖身契,叫葛二拿钱来赎。
葛二大有峰回路转之感,欢喜不已,连连磕头,随后从怀里掏出两块银子,道:“我就知道大少爷和大少夫人是好心人,来时就把银子带上了。”
知梅立在屏风边上,看了看那两块银子,小声与孟瑶道:“大少夫人,大概是四两多,不到五两,傻姑娘的身价银子虽不多,但这几年在咱们家吃的喝的用的穿的,可不止这个数了,说起来还是咱们亏了。”
孟瑶笑骂她道:“瞧你这算账的模样,倒与大少爷有得一拼了。”言罢又叹:“算了,随他愿意给几两罢,接连有事折腾,我也累了。”
知梅深有同感,遂不作他话,收下葛二的银子,另立了卖身契来,叫他按上手印。葛二却把新的卖身契连同旧的那张,一起撕了,道:“我给傻姑娘赎身,但不买她,我是要娶她的,自然得让她是个自由身。”
孟瑶本因此事心有些郁结,听了这话,倒觉着葛二是个有情意的,暗暗替傻姑娘有了几分高兴,向知梅道:“若他们真能和和气气过一辈子,我也算做了一桩好事了。”
葛二同傻姑娘给孟瑶磕过头,起身去了。半个时辰后,许是二妮得知了傻姑娘已赎身,将嫁葛二的消息,只身又来贺府,向贺济礼和孟瑶道歉,称自己同傻姑娘朝夕相处,难免为她着想,才听信了她的话,冤枉了贺济礼。
孟瑶对此倒没甚么想法,虽然埋怨二妮管束不力,闹出此等丑闻,险些让贺济礼颜面无存,但待二妮诚恳道过歉后,也就没说甚么了。但贺济礼却气恼难消,左右看二妮不顺眼,虽说没当即就把她给赶出去,但到底面儿上淡淡的,没等她讲两句就端茶送客。
二妮明显还有话没讲完,欲言又止,但无奈贺济礼端过茶,就径直起身去了,她也只得讪讪地告辞。
贺家少了个装点门面的通房丫头,孟瑶终是悬着心,生怕贺济礼由此又起纳妾的念头,然而数日观察下来,见他一切如常,并未表露出些许意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西京那边,温夫人派亲信给孟瑶捎了几张生子秘方,并请了一位京城名医,千里迢迢来为孟瑶把脉,得出的结论同孟瑶猜想的一样,乃是因为生小囡囡时伤了身子,虽还不至于终身不孕,但到底是不太容易有子息了。孟瑶伤感之余,不忘把这消息死死瞒了下来,连煎熬调养身子的药时,都借了别的名目。
冬日里,过年前两个月,孟里的婚事终于定了下来,本着娶个媳妇好过年,一个月后,魏姑娘以乔三老爷义女的身份,自西京出嫁,成为孟家的媳妇。而孟家一族的族长并长老,因为魏姑娘如今的这层身份,不但爽快地在婚书上签了字,而且个个笑逐颜开,称这是一桩好婚事。
待得三朝回门,孟里与魏姑娘跪在温夫人面前唤得一声“娘”,温夫人激动得热泪盈眶。魏姑娘想起孟瑶昔日之语,突然觉得自己所受的所谓委屈,其实都不算甚么。
婚后,孟里携魏姑娘赶赴任上,过起小日子,然而魏姑娘虽然当家很有一套,但在与诸位官宦夫人的应酬周旋上,终是差些火候,不是得罪了这个,就是得罪了那个,往往需要孟里从补救,让他不胜其烦。
年后休沐,孟里带着魏姑娘回乡,两口子分别在孟瑶面前抱怨不已,孟里嫌魏姑娘为人太过强硬,不知圆滑处世;而魏姑娘则后悔嫁入官宦人家,过得十分辛苦。
孟瑶含笑与孟里道:“这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你喜爱魏姑娘的倔强和硬脾气,才肯娶了她,如今却又嫌了。”又同魏姑娘道:“既嫁得心仪之人,就该抱有为他牺牲,为他受委屈的心,怎么才经历这点子事,就后起悔来?你可不像那等遇难就退的人。”
她自己心里有苦事,就没心思过多地开解他们,但难得孟里两口子都听明白了,回去之后,一个戒了急躁,耐心指点教导;一个收敛了脾气,处处三思而后言,虽然小日子仍有磕磕碰碰,但到底也好多了。
春天里,贺济礼碍着州学教授的身份,生意做得愈艰难了,家收益陡降,他焦急万分,遂与孟瑶商议,想要寻个出路。孟瑶却是胸有成竹,道:“当初分家时,我只要后面的园子,就是因为想到了今日。虽说你现在不能做生意,但把园子租出去,却算不得买卖,收得的租金,再加上你每月的薪俸,应是足够供全家人开支。咱们家又还有些积蓄,全拿出去置办个小庄,年底过年的钱,也就有了。”
大户人家,都以出租自家房子为耻,但贺济礼生于乡间,受过穷苦,却无此种想法,听了孟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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