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半夜醒来的时候,看着床头黑绰绰的影子,瞬间出了一口冷汗,正想高叫着有刺客,就被人捂住了嘴。
“小九别叫,是我!”闷闷不乐的声音传来,耳熟的紧。
李治瞬间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了床上,望着帐顶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阿舞,麻烦你下次来走正门可不可以?另外,不要半夜三更!人吓人会吓人好不好!你上次就惊动了整个东宫!”
室内一片安静,除了些许呼吸意外,没有任何声音。
我是不是把话说的太重了?预料中的反唇相讥一直没来,从小被压迫的已经有了几分奴性的李治不由得心虚了起来,坐直了身子看着那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正想说道歉的话时,却只见着那影子忽然一动,然后抱着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李治先是惊,然后便是尴尬,已经不是小时候那男女不分可以随便搂搂抱抱的年纪了,她这样,他实在是很为难。
可是纠结归纠结,当感觉到颈边那湿意时,却仍然忍不住的软了心,伸出手把她搂住她的背,缓了声的哄着,“好了好了,阿舞不哭了,发生了什么事?你娘罚你了?还是你爹又骂你了?”
“他不要我。”罗舞抱紧了李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模模糊糊的四个字在黑夜中听起来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委屈。
李治愣了下,过了好一阵子才说了一个字,“哦。”
是的了,从小到大,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什么能让罗郡主哭的?
李治的记忆中,罗裳一直是个坚强到让人咂舌的存在。幼年时她与他在围猎时一同误入深林,面临猛兽,正常人都吓得魂不附体,可她却冷静自持的不像个孩子。等他们两天后好不容易从着林中出来,等着慌张的大人们,她只字未提路上的辛苦,只兴奋的说见到了真的狼虫虎豹。
她撒娇,她发脾气,她一言不合的掀桌子打人,明明是个女孩子却能跟男孩子们一起玩骑马打仗,浑身硬的没有半点少女气息,李治一度怀疑她是装错了芯儿,上天何该把她托生成罗少保才对。
可是,当他看到她为宇文成都而哭泣的时候,他才明白,她其实还是个女孩儿。
她只是把她最女性化的一面都留给了一个男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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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有些慢吞吞的,很能听得进去别人诉苦,尤其是罗舞诉苦。
对于安慰她这件事情,他从小做起,现在已经轻车熟路了。他知道她来找他,未必是要什么建议,于是便也安安分分的坐在那里,听着她说着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夜明珠的光芒很弱,但是却足够看得清她的表情。
“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罗舞杂杂拉拉的说了一大堆宇文成都的坏话,然后擦了擦哭红的眼睛,哑着嗓子问李治。
“嗯,是。”李治点了点头,话音刚落,却被罗舞狠狠的敲了一下头,“谁准你说他过分的。”
“你,”李治无语的看了罗裳片刻,然后又跟着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慢慢的瘪了下来,无奈的点点头,“好吧,我错了。宇文将军是好人,他肯定是喜欢你的,只是暂时不好意思说罢了。”
她来找他,从来都不是听他数落她心目中的英雄的。她要的只是这么一句安慰。
“小九你真好。”罗舞看着李治傻傻呆呆的样子,愣了片刻之后,一把抱住他又哭了起来,心酸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是他。”
是啊,为什么我不是他。李治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夜色,在脑中无意识的想着这个问题。
他其实已经自问过很多遍了,但是越问便越知道,他永远成不了他,也不可以成为他。
晋王李治时不可以,而太子李治,却已经不需要了。
至于她,晋王李治时不可以,而太子李治,便更不可以了。
李治心里头有些酸,但是脸上却还是习惯的笑起来,然后拍了拍她的头,“好啦,不要哭了。下回你真的不能再这么来找我了。”
“为什么!”罗舞擦了擦眼泪,瞪着红彤彤的眼睛看他。
“因为,”她的目光太坦率,李治简直是不敢对峙,他沉吟了很久才说道,“男女授受不亲。”
“我还当什么大事呢,小九你几时变得那么迂腐。”罗舞对着他这种迂腐的行径不屑一顾,“当年长孙娘娘替你洗澡的时候我还杂旁边看过呢,你浑身上下我哪点儿没见过啊。”
“可我在乎啊。”李治仍是一如既往的慢悠悠,“父皇给我选了王妃,太原王家的女儿,明年春天过了就会成亲。她们家最是守礼,你要这样,没准我的媳妇儿就跑了。”
“小九你也要成亲了啊!”罗舞后知后觉的惊呼了起来,李治听到这种话,除了苦笑还是苦笑,“我比你还大两岁呢。”
“你怎么也都成亲了。”罗舞没有听到他那句感慨,只兀自陷入低沉中,“大家都成亲了,表哥们成亲了,程家大哥二哥成亲了,道士哥哥成亲了,裴家哥哥成亲了,黑脸哥哥成亲了,现在连你都要成亲了。”
罗裳猛然回头,发现童年的小伙伴们都已经是有家有室的人了,一时间说不出的茫然,仿佛那个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经彻底的过去了。
果然,大家的伤感就她一个人没感觉出来吗?李治看着她惆怅的样子,忽然生起一种我不是最倒霉的一个的那种感慨,然后发现自己竟然还能乐起来。
“除了不能半夜爬床喊我们出去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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