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微咬紧牙,眼前一片模糊,他拼命地想克制住自己,然而任凭怎样努力,哪怕把呼吸都停掉了,也还是止不住倾泻涌出的泪水。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软弱过了,自从十四岁生日那天被唤醒契约,他就再也没有为任何事情掉过眼泪。
他一直清楚地记得,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是怎样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尊严。那人只是动动手指,便在他身上引发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如同剔骨割肉,剥皮碎筋,他拼命地想要反抗,然而无论如何抵不过折磨,最终选择了下跪求饶。
那个生日,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五年。
十五年被任意驱使的日子里,始终死死地记着当年的屈辱,记着自己低人一等的身份。
被明岚用血契折磨的时候,没有一个长辈出面阻止,父族和母族原来都是计划好的,早就料定了那一天。
从那时起,容微彻底明白了,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也学会了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他快速成长起来,变得坚硬冷漠,独断专行。
他不断提醒自己,软弱和孤独都是废物才有的感情,都是耻辱,眼泪更是无能的表现。他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把这个信条严格贯彻了十五年,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哪怕遭逢意外生死攸关,他也只会咬牙死撑,再辛苦也不允许自己有半分自伤自怜。
时光像凛冽的风像冰冷的雨,他在其中行走,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足够坚韧,然而到了此刻,他才忽然发现,原来所谓的坚不可摧只是自己自以为是的假象,原来真正的他还是多年前那个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少年。
仿佛看见了年少时绝望痛哭的自己。
十五年后,少年早已长大,却要再一次一无所有了。
容微深吸一口气,勉强忍住泪水。忍的全身血管都在隐隐作痛,心跳好像快了很多,脑子也有点昏沉沉。
太狼狈了……真丢脸啊。
他昏沉沉地想,往被窝里缩了缩,摸索着把被子拉起来,盖住肩膀。
这是很明显的送客的姿势了。
晨晨看着他,慢慢道:“大恩不言谢,我段晨晨铭记于心,日后必有回报。不打扰了,容少休息吧。”
说完,拉着锦锦快步走出病房。
小心地带上门,晨晨呼出一口气,神色轻松起来,叹道:“看来他被打击的很严重啊,我原以为要费多少功夫,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搞定了。”
锦锦终于有机会问:“你们俩说的什么事?”
晨晨笑笑,没有立即回答,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说吧,医院里白茫茫的看着不舒服。”
锦锦一顿,透过窗户往里看了看,容微背对他躺着,静静的一动不动。锦锦心里一痛,脚下便迈不开了,低声道:“我想再待一会儿。”
晨晨也看了容微一眼,若有所思,然后干脆地点点头,病房外有椅子,拉着锦锦坐下,道:“那就待一会儿。”说着横了锦锦一眼,“要不是你给我瞎捣乱,我都不用这么麻烦来找他,幸好他答应的爽快,没提什么条件,不然我一定找你算账。”
锦锦不解:“什么啊?你们俩说的含含糊糊,像对暗号一样,他答应给你的到底什么东西?”
晨晨眨眨眼:“骄阳之心啊。”
锦锦:“……”
锦锦惊讶地瞪大眼睛:“什,什么?!”
晨晨道:“骄阳之心的记忆,你也继承到了吧?那时我就有这个想法了,不过没有凤骄阳的本事,没想到容微英雄所见略同,而且手里还真有两把刷子。”笑着摸摸锦锦的手和脸,“我发现你的精神体忽然强大很多,衰竭被抑制住了,一猜就是容微做的,心里十分佩服,决定向他请教请教,于是才去了花州。”
晨晨看着锦锦,摇头一笑:“你以为我们是去追杀他,其实不是,方家虽然有那个立场,但是容微后台太硬,杀了他整个方家都要陪葬,太赔本了,所以其实是没办法计较的,少言和莜萱只是去给我撑个场面,我也只是做个样子,想逼他把骄阳之心的要诀交出来。”
锦锦愣了半晌:“搞那么扭曲做什么,为什么不直接问?”
晨晨叹道:“因为这个家伙太讨厌,我不想低声下气恳求他啊。”又叹一口气,“所以想来硬的,然后为了防止他硬碰硬,就把你也叫到现场了,打算关键时刻要挟他一把,没想到……”
晨晨说着翻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锦锦,千算万算,没想到锦锦临阵倒戈,而他要追上去的时候,精神力忽然溃散,支持不住,只得认栽。
之后明岚王子带容微和锦锦返航,王子压缩时间,提前回来,晨晨一行则是正常速度,路上多花了一天,今天才回到费因。
“机会只有那一次,被你破坏掉了,没办法,我只好跑来求他,”晨晨道,“然后你看见了,就是这样。”
锦锦心里有一丝隐约的预感:“你为什么一定要骄阳之心?”
晨晨张了张嘴,又咬着唇合上,沉默半天,他耸耸肩,低声一笑:“因为精神体快要撑不住了啊,想活下去,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骄阳之心。”
锦锦凝视着他,缓缓道:“可是我们明天就能回地球去了,只要回去,马上就能恢复,用不着——”
“锦锦。”晨晨打断他,少年苍白秀美的脸上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似乎是谈论什么芝麻小事,语气轻快安然地说,“我不走啦。”
晨晨离开后,锦锦又一个人坐在监护室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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