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霞光万丈。
雾霭轻薄,青山微湿。绚烂的彩云低垂在天边,装点着远处黛色的群峰。而那漏出的秀色光芒则映照在一处山谷口的茫茫桃林上,晕出一片粉蒸霞蔚的人间仙境。
分明才只是初春,但这片深山间的桃花林却开的甚艳——事实上,在附近鲜少的能够误闯其间还有幸活着的樵夫猎户眼中,这片桃林其实四季都是那样的一片粉红,似乎从未谢过。
而此时,那向来只有风声的桃林间却突然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虽然不急,却也是实实在在的马蹄声。只是,只闻其声,却未见其形:真是令人无法想象,这样娇嫩茂密的桃林,是如何能不声不响地藏进一匹马的。
渐渐地,随着马蹄声渐近,伊人终于露出了娇容——一袭白衣,衣袂翩然;墨发只用了一只竹簪挽住了上半,留着另一半披散肩头,任其随风飞扬,飘飘若仙,只一眼,便会被她浑身散发着的清冷出尘的气质所吸引。只是若能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女子身形娇小,不似瘦弱,倒看似尚未完全长开。白嫩的巴掌大小脸上嵌着精致的五官,只是却只能称做清秀,绝算不上倾国倾城。不过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倒是清澈明亮,就像一眼能看到心底,叫人根本生不出一丝防备——只是,偏生那眼睛却是狭长勾人的狐狸眼,美目流转,便自然生出媚态;微微一眯,便有精光闪过,活脱脱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她左手执辔,右手则握着一条细细的银鞭,时不时挥一下,却奇迹地只在距离马一寸的地方便卸了力道,看似在赶路,其实却又悠闲的很。最神奇的是,她身下骑的竟是六尺八寸(约230厘米)的高头大马,一身枣红色的皮毛,无一杂色,四蹄轻扬,一蹶一纵,便是三尺(一米),双目神采奕奕,鼻息浅浅;再看少女这样几乎由缰信步的赶路速度却丝毫不慢,便可知这是难得的神骏,绝对可比王宫中的那些千里马了。
马儿驮着少女走出桃林,顺着羊肠小道向山脚走去,渐渐便在山的那边隐没了踪影。而回首看去,那桃林却没有任何变化,无论那马还是那少女,都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一般,是以他们离开以后,桃林还是茂密交错,丝毫看不出里面有能够容下一人一马存在的空间。一阵风过,枝桠轻轻摇晃,飘落片片桃花。纷纷花雨,似乎是在诉说着离情,送别着那少女;而她留下的马蹄声却似还留在桃林里,和着风声,幽幽叹息。
秦国,京都阳城东大街。
一名轻纱蒙面的白衣少女缓缓而行,周身一派出尘气质。任凭神色各异的人们打量着,她径直走到丞相府门前。
守门的小厮看到美人本能地多看了一眼,却见对方径直停在自己面前,语音温柔:“这位小哥,小女子有事求见丞相大人,可否烦请你给通报一声?”
本来,这小厮对于随随便便找上门来的人都素来没有好脸色的,但是这姑娘通身的气派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又因着对美人的好感,于是他问话的声音也不禁比往日放柔了许多:“敢问姑娘可有拜帖?”
“无。”女子声音从容平静,不急不缓:“不过,我这里有一信物。”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枚正面雕了飞鹰反面刻着“雪”字的玉佩,拿到小厮面前让他仔细看了下,却在他伸手欲接时重新放回怀中。
小厮有些为难:“那个,姑娘……可否让小人带着信物一起通传?”
女子秀眉轻蹙,断然拒绝:“你只需报说‘陈留故人来访’,再将信物比划一下,魏大人自然知晓。”
陈留?小厮狐疑地看了看她,有些犹豫:陈国,虽与秦国西北接壤,但是留京,乃陈国都城,位于陈境中部;而阳城却在秦国南部龙首原上,两处相隔的距离远不止十万八千里,若是有访客必定早已飞鹰传书,可是府中却为何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再说,万里迢迢,这姑娘孤身一人,又是如何平安找来的?
只是,任由小厮如何打量,那女子只气定神闲地站着,并不着急,似乎心有所恃。小厮瞧着她笃定的样子,不禁心里又有些怀疑,转念一想,似乎他们家丞相大人祖籍原是陈人,只是因为父亲在陈时郁郁不得志才举家搬迁至秦的?莫非,这姑娘真是丞相的族人或者魏氏的友人?心中这么一想,又看对方通身气派,不似出身低微的人,便有几分相信她确是魏氏陈国故人了,于是急忙打发另一个小厮进府内通报去了。
不一会,就见他们的管家大人亲自领着一队家仆匆匆而出,以上宾之礼将人迎了进去。
女子悠然迈步,体态袅娜,速度却半点不慢。只是,那老管家却没将客人领去正堂,而是径直进了内宅奔向了主人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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