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浮此时正沉浸在《参同箓》玄而又玄的境界,尤其是由丹田而出的那股气机如同绵延不绝江水般托着那片枯叶,冷不丁觉得一股雄浑劲气闯入了自个气机当中。
当下神情一凛,依照《参同箓》“一两拨千斤,以柔克刚”双手左右画圆,用自个气机绕着劲气,每一个圈完成便是消减了几分劲气的力道,只是这劲气乃是堪称剑仙的桑乾臻而发,虽说只有三四成功力,又哪是宫浮当下能应付得了?
这不还未等宫浮第三个圈成形,那道劲气就已经完全打乱之前两个圈,宫浮只觉得气机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不住外泄,瞬间丹田内空空如也,胸膛内气血不住翻涌,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直地落进瀑布之下的水潭。
黄淳魁见得宫浮跌落水潭,朝着桑乾臻破口大骂,“桑老头,你个老不死的,老道好不容易寻个有根骨的弟子,他若是出个什么事,老道和你没完!”说罢,身形晃动掠空而下。
正欲飞身入潭,却被桑乾臻伸手拦下,被世间剑士称为剑道大成者的桑乾臻不急不躁,微微笑道,“黄老道,你不是要散尽自个一身修为助这小子么,那你还等什么?”
黄淳魁闻言,略一愣神当即明白了桑乾臻之意,合着这老不死的是用劲气耗尽宫浮修炼《参同箓》而得的一丝气机,如此这般才能将自个这一身修为完全转嫁,恨恨地瞥了桑乾臻一眼,黄淳魁怒道,“老不死的,以后休想再吃到这娃儿烤的野猢!”
言罢飞身虚空,望向潭底。
双眼轻轻闭上,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那瀑布倾泻而下溅起的雾气瞬间弥漫在水潭上方,连同黄淳魁那不算魁梧的身形也笼罩起来。
这位在钱塘江观潮便悟出个刀圣名号的老道士,一生极其平凡,几无跌宕可言,唯有那一次观潮悟出的刀圣名号似乎便是他这一生最为浓墨重彩一笔,出身孤苦,十岁那年大雪纷飞时外出讨食几乎被冻死,恰好被一道观道士救起带进道门,醒来后才知道这道观可是了不得,正是那道统源头——武当山,而救他的那位道士更是当时掌门极为看重的未来掌门人,至此黄淳魁倒也没有排斥,终究在道门一日三餐算是不用操心的,没了饥寒交迫困扰,黄淳魁诵读经书也是用心,只是资质勉强算中下,在同门师兄中极不显眼,尤其因为自个练刀一事可是没少被道门师兄弟笑话,别个道士都是黄冠道袍背负钟馗式桃木剑,个顶个飘逸出彩,唯独自个对那剑愣没啥兴致只对大开大阖的刀情有独钟。
自个也曾私下问过师傅陈步初,是不是自个与道法无缘,不然因何独独自个对那桃木剑没甚兴致而只喜耍刀。陈步初微微一笑,刀剑身外物,岂能是道法?黄淳魁思量了好久也没弄明白师傅所言何指,反倒是自此以后再不去管师兄弟如何言论,自个自就是练刀!
再后来在道门悟道数十载也没悟出个羽化登仙,黄淳魁便拜别掌门师傅自此做个逍遥散人去了那钱塘江,原打算在江边结庐临水而居,哪知见得那壮阔无比的一线潮使得道心忽然圆满,悟出一刀从而跻身一品大宗师境界,博了个刀圣名号,只是自个性情淡泊,不喜江湖刀光剑影,倒是结识了其时风头正劲的桑乾臻,两人不打不相识反而引为知己,尤其在桑乾臻被轩辕屠折断夏雷名剑后更是如此,两个老头便在这楚阳山结茅而居,晨起赏朝霞,暮归披夕阳,也是优哉游哉!
黄淳魁双袖一挥,道袍鼓荡。
竟是将那倾泻而下的瀑布拉扯过来。
瀑布倾斜如桥,连接着黄淳魁与水潭。
只见黄老道士闭目潜神入定,整个人竟是真如那些志怪小说上所说的道教天师羽化登仙般煜煜生辉。
口中呢喃曰,“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闻。微摆摇天柱,赤龙搅水津。鼓漱三十六,神水满口匀。一口分三咽,龙行虎自奔。闭气搓手热,背摩后精门……”
每说出一句,黄老道士口中便有一道如脂玉般乳色白气缭绕,一共一十六道白气如蛟龙缠绕瀑布水柱,一起轰向水潭……
宫浮跌落水潭后,鼻息全无,只觉得自个好似浮萍般飘飘浮浮,被一大片冰冷包围,有那么一瞬,爹娘、老班头、黑娃、卫夏还有将自个带回茅屋涂抹草药的老道士都出现在眼前,他们好像说着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没说,就那么走马灯般在自个眼前一遍一遍晃过。
突然宫浮看见爹被一柄长刀刺透胸膛,那鲜血如火汩汩而出瞬间燃烧起来,爹拼命地向自个摆手嘴里也不知喊着什么,眼见得爹缓缓倒下,宫浮伸手想要扶住爹缓缓倒下的身躯,却什么也碰到,宫浮仰天大喊……
一个激灵,宫浮睁开眼睛,左右看了一下全是水,这才想起自个刚才定是跌落在瀑布下的水潭里,双手划动,快到水面时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方才还是有些冰冷的水此刻竟是滚热,而且无论如何用力竟是冲不开水面,而自己已经感觉到胸膛不断起伏,一口气再也难憋住了,恍惚间看到此时潭水竟然不是平日里所见的透澈而是呈现一种诡异的乳白。
意识模糊时,宫浮在心底默默念叨,爹娘,孩儿在那边等你们;老班头,我没办法带着老酒给你了啊;卫夏,你小子一定要跑出一个江湖天地宽啊,你还欠着老子三斤猪头肉哩……
北鲜平海郡,一家小酒肆,一对中年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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