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坤北去阮月华那里接朔儿,阮月华看他脸色十分不好,便问他:“这是又怎么了?阿缡呢?怎么没见她回来?哎呦,朔儿刚还哭着找妈妈呢,他啊是一时半刻离开妈妈都不行的……”
一听这话,郎坤北的神经跟炸了一样,他二话没说从母亲怀里抢回朔儿,亦是一句话不留的抱着朔儿回了北殿。
阮月华刚要骂他无礼,却听着李子林颤颤巍巍地说:“少奶奶走了……”
那一刻,阮月华看着儿子的背影,心如刀割。
朔儿刚开始很乖,不哭不闹也不找妈妈,但是也不肯离开他,围在他身边沉默地玩着自己的玩具。父子俩就这样傻坐了一个下午。天色渐晚,郎坤北的心被这夜幕提了起来,黑沉沉的夜,沉得他要喘不过气。
朔儿开始发觉少了一些什么,他竖起耳朵听,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四处望,漆黑的眸子满是人生最初的纯洁无害。
他跑遍了一楼的房间,摔倒了也不要爸爸扶,爬起来继续走,走到每一个房间时都探着小脑袋进去四处搜寻着,也不说话,也不问。
一楼走遍了,他要去爬楼梯,郎坤北不帮他,他也不用,短短的手脚并用着,累得呼哧呼哧。郎坤北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他忽然回头,像是最好奇的精灵,发出人世间最动听的声音:“妈妈?”
郎坤北说不出来话,蹲下去看着他,把他那样小的身体一点点搂进怀里,就像一件易碎的无尚至宝。
朔儿在他的怀里又叫了几遍妈妈,然后扯着嗓子在空旷的北殿里高喊着妈妈、妈妈。朔儿每喊一声都要停下来一会,继续竖着耳朵听着。什么也听不到,朔儿终于是急得哭出来,环住郎坤北的脖颈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一会叫着爸爸,一会说着要妈妈。
郎坤北靠着墙一点点滑坐下去,听着朔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他觉得能哭真好。
朔儿每天醒过来看不见妈妈总要抹着眼睛抽泣一会,然后边抽泣着边楼上楼下地找一遍,找不着他要找的人再缩在郎坤北的怀里嚎啕大哭。
郎坤北也不知道这样小的身体哪里来的力气,能哭出那样大的声响。他想或许孩子的世界是最单纯的,他以为自己哭得足够大声他的妈妈便会听得见,便会回到他的身边。
他也终于觉得有这样一种感觉比思念更苦,比流血更疼,比恨念更毒,那便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孩子如此无助如此悲伤的哭泣!那才只是一个不满两岁的幼儿,是他最珍爱的宝贝,他心底最深处的柔软和脆弱。
郎坤北觉得他这一辈子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痛过、恨过。
后来朔儿渐渐不哭了,但是仍要一醒来就问他:妈妈回来?
郎坤北惊讶于朔儿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是一个过于早言的孩子。他是一直寸步不离地照看朔儿,甚至把办公室挪到了书房。但是无论朔儿怎样哭着闹着,他始终对于朔儿的妈妈绝口不提。
朔儿越来越黏着他,那是一种充满了恐惧的依赖。而他却不得不去打仗了。因为他的妻子,朔儿的妈妈,嫁给了别的男人。
她穿着凤冠霞帔的相片就在他手里,他得攥得紧一些,他不能让朔儿看到,否则朔儿会哭闹得厉害。
朔儿爬上他的膝盖,伸出一只小手覆上他的眼睛,说:“爸爸不哭!”
郎坤北眨一下干涩的眼睛,火燎燎的疼。他对朔儿说:“爸爸没哭。”然后拿起他的两只手按住双眸,他的小手很凉,他得给他捂热了,他的全身上下只有眼睛是热的。
朔儿很老实地给他按着眼睛,断断续续地发出完整的音:“朔儿不乖,妈妈不爱。”郎坤北身子一颤,又听他反复地念着这句话,念着念着变成了:爸爸不乖。
爸爸不乖,妈妈不爱。是这样的么?
时钟的发条滴答滴答,不知走过了多少圈。锦缡的神经突然一蹦,石门开了,是郎坤北来了。
她这才知道,原来时钟上所指的十点三刻不是早上十点三刻,而是晚上十点三刻。
郎坤北下来的时候,室内是漆黑的。他叩开电灯,看见了前来迎接他的锦缡。
刚刚开灯有些刺眼,她不大习惯,觑着眼睛,朝他笑一笑:“郎北,你来啦……”
她走过来,帮他脱下大衣,听他低声说:“嗯,我来了。”
“你最近都会留在宁夏这边么?没有其他的地方要去的么?”
“没有。”
锦缡过去帮他倒好茶水,又问他:“那你每晚都会下来的咯?”
“嗯。”
锦缡把茶水端到他面前,又笑了笑,“我去帮你蓄水,一会你过去洗澡。”
“好。”
两个人聊的不多,一般都是她在找话题问他,他用一两个字作答,并不会多说些什么。
锦缡也不打算再同他聊什么了,毕竟他来是睡觉的。她坐在浴缸边上,伸手搅了搅水,热腾腾的水汽打湿了她的睫毛,呼吸间都是湿漉漉的味道。不经意地回头,看到郎坤北精着上身,倚在浴室的门框上,在看着她。
她起身走过去,动作熟练地帮他解开皮带扣……“我也还没有洗澡,要一起嘛郎北?”
他按住她的手,朝茶几上指一指。锦缡顺着那方向看过去,原来是她放在茶几上的汤药。黑乎乎的药汁,已经凉了。
“怎么没有喝掉?”
她低着头,不答他。
“嫌苦么?”他伸出一只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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