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野草芃芃、树繁叶茂,不知名的蓝色小花生命力十分旺盛,春日初到便星星点点地漫过主人家青石小道,铺向了院中的莲池。
莲池内的水车无风自动,慢悠悠地吱呀碰撞。间或有羽毛绚丽的鸟在中飞翔,不一会儿又于风中羽化成美丽的女侍,冲着廊下半倚地青年笑嘻嘻地出声道:
“晴明,有客人来啦。”
青年原本闭合的眼微微一动,方缓缓睁开了眼。漆黑的瞳仁中极浅地掀起一丝波澜,又飞速归于沉静。他收起了支着的下颚,慵懒倚着廊柱。鸟化成的女侍还在唧唧喳喳,青年眯着眼看着春光融融,右指随意一挥——女侍便忽得消失,唯有一片绚丽的鸟羽缓缓飘落。
戾桥传来声响,青年本欲离去不闻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又招出了鸟羽式神,懒声道:“待客。”忽然间,他手指微停,嘴角弯起弧度。鸟羽式神清脆问道:“晴明,来的是谁呀?”
青年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半晌眯着眼轻笑,随口一言,算是回答了式神的问题。
“算是个大人物。”青年漫不经心道。
牛车刻着家纹,吱呀走过院落门前的戾桥,过了这桥,安倍晴明离开贺茂后自选的院落便清晰可见。
拉车的仆人见了院落全貌,心中的轻蔑便又多了两声,嘀咕道:“小门小户,贺茂保宪莫不是敷衍公子吧。”
居于车内的公卿并未回答,却是伸手拨了门帘。一双黑眸沉甸甸地扫了前方院落一眼,没有一星半点的情绪。
似是察觉到主人家心情不佳,仆人也不敢多言,只能讪讪驾着马车往安倍晴明的宅邸而去。到了宅院前,仆人停下,扶着公卿下车,带公卿站稳了脚步,方将牛车趋向旁侧,自上去敲门。
可他的手尚未碰上吱呀作响的旧木门,木门却先一步被打开。身着艳丽华裳的侍女浅笑妍妍的站在门口,对直直看愣的仆人掩唇笑道:“贵客临门,我家主人早已等候多时。”
仆人看着侍女直直说不出话,倒是下了车的公卿扫了眼侍女,肯定道:“安倍晴明知道我要来。”
那侍女浅浅笑着并不回话,只侧身退开,让出通路请公卿前行。
公卿淡淡瞥了侍女一眼,遂顺着荒草蔓延的青石小道径直往屋中去,仆人见公卿走远,一时跟上也不是,退出也不是。那侍女便笑嘻嘻道:“阁下随我来。”
仆人喜不自胜,便随着美貌的侍女向着院内小屋前行。
公卿走进屋子,便见黑帽白衣的阴阳师正襟危坐于廊下,手执一把蝙蝠扇,一双带笑的眼睛微微弯起,见他已来到廊下,便冲他低首行礼,不紧不慢道:“右中将大人。”
源雅信不动声色地自廊下另一侧座下,盯着阴阳师道:“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就是阴阳师的‘力’吗?”
阴阳师笑道:“公子多虑,在下并不具备星见之力。之所以明晓公子会来此,不过赖于师兄的好心知会。”
源雅信冷哼了声:“事关皇族,他胆子倒是大。”
阴阳师淡笑不语。
源雅信道:“贺茂能告诉你我要来,想必他也将缘由告诉你了。”
阴阳师的食指闲敲扇柄,却是笑道:“这倒不知。不过以右中将的地位,自有大批阴阳师或是国寺高僧以供差遣,何须用到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源雅信冷声道:“明人不说暗话,阴阳寮头说你善于降鬼伏妖,我父近来身体欠妥,许是邪祟缠身。”
阴阳师敲着扇柄的手指一顿,眼眸微抬,似笑非笑:“中将大人多虑,敦实亲王身份高贵,怎会沾染上邪魔秽物。”
源雅信却是神色不变:“是不是看过才知道。”
阴阳师笑意更甚,意有所指:“亲王殿下或许并不会感谢大人的善意。”
“这不劳费心。”玄衣公卿黑眸深冷,“安倍先生只需前往一探,贺茂大人唯独向我推荐了你,先生莫要辜负师门好意。”
阴阳师微微眯起眼,半晌后方轻笑:“中将大人请回,明日在下必登门拜访。”
源雅信颌首,起身欲走。原先引路的侍女领着仆人回到了院门处等待。仆人正全心全意讨好貌美的侍女,全然未曾注意到主人家返程。直到侍女笑嘻嘻叫了一声“中将大人”,方满头冷汗的收回了心神,在公卿冷淡的表情中,赶紧唤回牛车。
源雅信登车返程,过桥时随意掀开了轿帘。安倍宅前的石桥颇为阴冷,陪着桥后萧瑟的宅邸更不似人居。而住在这种地方的阴阳师……源雅信并不觉得贺茂欺骗了他。
公卿最后看了安倍破旧的宅院一眼,想要收回时,却见到了同时自桥上走过的玄裳少女。
少女显然并未注意到源雅信,她身着唐国深衣,黑儒白裙暗红腰封,一头黑发却仅以根桃花枝束于脑后。少女步伐沉稳,面容清丽,朱唇黛眉,倒映河水之中,水波柔了棱角,看似谁家公主,面容虽显稚嫩,然貌美不可说,清雅难以言——只可惜神色冰冷、手执唐刀,破坏一池意境。
少女目不斜视,自牛车而过。
源雅信微微怔住。
他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却即刻意识到了自身不妥。等他命令仆人停车,急急寻去时,石桥上已全无少女身影,只有水波仍在流动。
源雅信问:“你们驾车,可有注意到先前那位女公子去了什么地方?”
仆人一脸茫然,讨巧道:“公子,您在说些什么啊?既然您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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