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宙如何不知其中的干系,只圣上病弱,太子却风头正盛,他虽不能见善于太子,却也不能倒行逆施,愈发得罪了他。严贵妃所言又岂不是他忧虑所在?可是他如今却是进退维谷,无计可施。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着严贵妃所图未必不可,圣上虽年过不惑,身子也孱弱多病,但若骤生不测却未必是旦夕之事,他们尚有一力可博,便道:“贵妃所言极是,是臣见识浅薄了。”
皇贵妃“哼”笑了一声,道:“如此甚好。”又道,“你叫人暗地去寻几个女子,出身相貌且先不管,要紧的是好生养。要去那些家中兄弟众多、惯生男嗣的人家寻找,有一个算一个,尽快与我送进宫来。”
严宙便应了一声“是”,道:“只一时之间难寻到这样的人家,还请贵妃宽限些时日。”
严贵妃却似笑非笑地睇了他一眼,道:“你家不是有个现成的吗?不妨先送进宫来。”
严宙心中一惊,不由抬头看她,见她眼中一派意味不明。
他族中确实兄弟众多,他这一辈不过三个族亲的姊妹,到了小辈,却得了五个千金,家家视若珍宝,尤其他家的五娘,非但是最小的幺女,还是嫡亲的出身,自然万千宠爱在一身。
他自知严贵妃心中的打算,如何舍得将爱女送进宫来,略一迟疑,便道:“小女年纪还小,却当不得这个重任。”
皇贵妃便道:“也不小了,有十四岁了罢,翻了年便及笄了。”见他又似有话说,便笑着道:“你先别急着推脱,回去好好想想,说不得会改了主意呢。”
他便合了唇,低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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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常说秋高气爽,一连半个月的艳阳晴日,到了这日黄昏,却浓云聚集,沉沉地压在紫禁城上空。
天气闷得叫人发慌,长极的高热却有了好转,渐渐退了,御医开了药看他用了下去,便告退守到了偏殿之中。
慈庆宫上下也皆缓了一口气,见天色已晚,便将宫门下了钥。
长夜漫漫,万籁俱寂,天空里突然传来一声炸雷,长极骤然从昏睡中惊醒,便听那轰隆隆的惊雷一声接一声地传来,偶尔一声隔得近了,便震得窗棂子“哐啷啷”一阵急抖,长极骇极,不由大叫一声:“阿姐!”
在外面值夜的大宫女红药听见,忙推门走了进来,将烛台点亮,只见对面架子床上帷帐微微颤动,里面似有窸窸窣窣之声。
她迟疑一下,缓步到了帐前,将帐子掀开一角,便见太子面色煞白,惊恐万分地窝在床角,手足无措。
太子年纪虽幼,却一向沉稳寡言,她自到东宫服侍,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
她方才便被雷声惊醒,因太子向来不喜人近身服侍,便是值夜也不教人守在房中,只教守在门外,因而未听得里面宣召,她也不敢擅入。
方才她明明白白听见一声“阿姐”,电光石火之间,她不由疑惑,太子自幼在乾西长大,只有两位娘子陪伴,宫中又无公主皇女,何来一个“阿姐”?若是喊值夜的自己,她自问也没这般大的脸面。心中虽疑惑,但既听得召唤,却也不能不理会,便推门走了进去。
此时见太子这般惊惶无措的模样,她心中一软,想到他毕竟只是个十龄的小儿,便柔声安抚他道:“殿下莫怕,只是打雷,离着咱们这里还远得很呐。”
太子却仿若未闻,依然惶恐如小兽受惊般四处躲藏,只床面便这么大,他便如一只无头苍蝇般团团乱转,此时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连桌案上的杯盏也被震得一阵哗啦乱响。
长极不由“啊”一声大叫钻到了床角,浑身瑟瑟发抖,红药愈发怜惜,不顾尊卑规矩,便上床抱住了他,柔声道:“殿下莫怕,有奴婢在此,殿下不会受任何伤害的。”
孰料长极却骤然起身,猛力将她推了出去,她翻到床下,头被撞得昏昏沉沉,便听得一声怒吼“滚”!
她不由大惊失色,人翻在地上还未起来,便怔怔地瞧着床上的太子,仿佛并未听懂他的话,眼见他的眼圈都红了,如猛兽嘶吼般朝她狰狞大叫:“滚出去!”
她浑身一震,忙翻身爬起,跌跌撞撞跑了出去。人出了暖阁的门,便委顿在地,一时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大口喘着气,却依旧不明白太子为何如此。
长极赶了她出去,人仍惊恐地在床帐里乱转,一面喃喃念着“阿姐”,总算他昏昏沉沉中还知道避讳,并没有再高声喊出来。
山东距离京城也并未多远,京中惊雷肆虐之时,乐安这边也是雷声轰鸣。第一声雷鸣炸响的时候,周涤清便立即睁开了眼,人还未清醒,便一把撩开床帐,对外面喊道:“秋浓,快去开门!长极过来了!”
只见一团火光骤然在黑暗中燃起,照亮大半个卧房,秋浓秉着烛台,往这边走了过来,便将烛台放在床侧的高几上,对她温声说道:“姑娘莫急。”
周涤清看着她,半日才回过神来,才想起长极已经不在了,不由颓然坐了回去。
秋浓见她沉默不语,心中一叹,便轻轻道:“姑娘睡下罢,夜还长着呢。”
周涤清应了一声,便缓缓躺回衾枕中,合上了眼睛。秋浓为她掖好被角,放下床帐,便又持着烛台出去了,吹熄了烛火,自在外间榻上歇了。
周涤清睁开眼,见那微弱的火光一闪熄了,室内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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