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过了年。开春了,天气转暖,孙琦君庭院里的几株绿萼梅近几日突然间全开了,略带淡绿色的花蕊显得十分清晰雅致,梅香也是隐隐地飘荡在空气里。
孙琦君换了出门的衣服,带着秋芝竹青二人出门去了,竹影留在院子里看家。
走在大街上,新年的余韵还没有散去,家家户户门上的春联还是鲜艳的红色,墨迹都好似未干的样子。街上的摊贩也是懒懒的,没有客人也不显出着急的神色。安详的气氛使人几乎快忘记了战乱的年月。最近听闻卫国又要起兵了,不过这个边陲小镇应该受不到什么影响。
隐隐地从街角传来了别致的古琴声,显得十分幽远雅致。这是最近镇上新开的鹿鸣琴苑,许多稍有余钱的家庭都把孩子送来这里,想让孩子像大门富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小姐一样,学一些乐理。
孙琦君走进,只见冯二娘梳着整齐的发髻,别着一根木簪,穿着一身淡淡藕荷色的袄子,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丝毫不见曾经街头卖布妇人的颓唐之色。她正在传授几个孩子基本的乐理,手熟练地抚在琴上。她一抬眼,看见孙琦君站在门口,慌忙站起来向孙琦君行礼。孙琦君摆了摆手,道:“我是来带幽儿去医眼的,你继续忙你的吧。”一旁立马跑出一个男童,他有些跌跌撞撞的,似乎眼睛不大好,正是冯二娘那个八岁的瞎眼孩子李幽。
孙琦君带着李幽去看过了许大夫,李幽的眼睛幼年时期在逃难的时候被战场上的烟火熏瞎了,没想到许大夫检查了之后说还有希望。经过大半个月的医治,如今已经能够看见东西的轮廓了,大概再医治一些时日就可以完全复明了。
那冯二娘站在一旁,眼里满满的感激神色,顿了半晌,才道:“小姐真是我们娘儿俩的大恩人呐!”孙琦君淡淡地笑了笑,道:“你我也是有缘,何必如此客气,我也只是尽一份微薄之力而已。”那冯二娘的眼眶却渐渐红了。
来到许氏医馆里,边上还有几个来看诊的病人,孙琦君示意许大夫继续忙,带着幽儿在一旁坐下来静静等着,幽儿也乖巧地一言不发,径自好奇地盯着门前筐里晒着的各色草药看,虽然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但是他的眼里还是满含探究。
边上两个等待看诊的妇人正在聊着天,声音十分大,医馆里的人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诶,你知道那个钱氏吗?”
“哪个钱氏?以前刘员外府里的那个钱姨娘?”
“哼,除了她,还能有谁啊。”
“那个钱姨娘怎么了?”
“诶呦,我跟你说啊,那个钱氏太可怜了,听说她那个赌鬼老爹欠了赌馆一大笔钱,在正月里头被赵大那帮人给打死了,钱氏也差点给卖到妓院里去。现在她呀,接管了她爹的医馆,偏偏不会看病,整天靠自己做一些药膳酥拿出来卖钱还债呢。”
“什么?我呸!”那妇人似乎怒了,“怪到我家那口子天天往家里头买药膳酥呢,我还当是他出息了,原来是被钱氏那个狐狸精给勾引去了。”
另一个显然没想到自己的闲言碎语会勾出这么个事儿,看到同伴怒了,立马附和道:“就是啊,那个钱氏没事儿就往店门口一站,那个样子作给谁看哦?净会勾搭汉子。”尖酸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刻薄。
原本安心看诊的许大夫突然咳了咳,道:“看诊期间,还望诸位安静些。”然后又继续去照料手边的病人。那两位夫人讪讪地住了嘴。
待看诊的人都一一走了,许大夫才终于停顿下来,喝了口水,道:“小姐久等了。”
孙琦君笑笑:“不碍事。许大夫每日真是劳累啊。”现在钱大夫死了,一时间镇上所有的百姓寻医问药都来找许大夫,偏生许大夫一个助手都没有带过来,现在每日从早忙到晚上,夜里还要准备草药。
那许大夫摇了摇头,道:“为人医者,这是我分内的事。”接着,他拿出早已配置好的药膏,将小李幽拉至面前,道:“可能有点痛,幽儿可要忍着点。”
那药膏要涂抹到眼球之上方能见效,听许大夫说药性十分霸道,寻常之人根本难以忍受那烧灼之痛。
原本以为李幽会受不了这种痛苦,毕竟他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没想到第一次治疗之时,他一声不吭,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牙关紧咬硬是坚持到了药力过去,后来每次医治之时,许大夫都会提醒一句,每次李幽都会一声不吭地捱过去。许大夫内心里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坚强的孩子。而李幽又天资聪颖,每次医治完总会拉着许大夫问这问那,如今虽眼睛还未痊愈,但已经能够凭借气味识别好几种草药了,那许大夫也隐有收下李幽为弟子的意思。
孙琦君见这两人都在专心于治疗,便悄悄带着秋芝竹青出去了。
她来到了不远处钱氏医馆的门口,远远地见到一个妇人正站在店门口,门口摆着一张桌子,桌上依稀放着一些糕点小食。那妇人只直直地站着,也不叫卖,却已有一些男子驻足购买,似乎还有人趁机揩油,偷偷去拉那妇人的手。那妇人只一味地躲闪。等人都走了,孙琦君才走上前去。
那钱氏早已没了当年刘府里的风光,她一身靛蓝色的粗布衣衫,头发用一方素色帕子挽起,虽然不像从前那样妖娆富丽,如今却独有了一份惹人怜爱的婉约之美。
她也看到了孙琦君,愣了愣,却是朝孙琦君笑了,然后匆匆收了摆出来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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