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刚破晓。杭州城外的官道上,却很是热闹,已有不少人摸着这暗淡的天色进出城去。
平日里这般早起奔波的只有一种人——被生活追赶着的人。若不是因为生活所迫,谁不乐意窝在舒适的床中一睡到天明。挑夫和小贩们却要赶在天亮前,到城中的市集里换取他们今日的第一桶金。
只有两人与这些人格格不入。他们此刻走在路上,显得极不协调。因为其中一人的穿着一看就是非富即贵,而另一人,不用看都知道他是个穷光蛋。本来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走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别扭。
不过他们却还有一点相同,就是神情都十分疲惫,好似连夜风尘仆仆赶路至此,没有半点精神。这两人当然就是云不落与沈新月。
云不落得知沈新月此行也是到藏剑山庄,而且正是去贺她父亲好友藏剑山庄柳老庄主的六十大寿后,只觉手中的长剑重逾千斤。他知道,自己若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把剑送往藏剑山庄,马上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引来江湖中各路人马的讨伐。
当今江湖上共有八大门派领袖群雄,小门派则是层出不穷。这八大门派分别为“北一山,南一剑,中原二殿三擎天”。北一山说的是河北青城山,南一剑便是盘踞江南多年的藏剑山庄。而中原“二殿三擎天”虽有五大门派,说起来只能算作三大势力。素心殿和逍遥殿二殿各占其一;少林、武当和峨眉为当今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平日向来不趟这江湖中的浑水,三派守望相顾,屹立江湖数百年。
近日青城山虽正逢变故,但武林名宿“藏剑”之主柳庄主大寿之喜,江湖上的朋友自然谁也不会驳了面子。江南这几日聚集了江湖中各路的英雄好汉,有些甚至不远千里前来道贺。
这个时候云不落去送剑无异于去送死,但是他必须去。自从他从王猛手中接过这把剑起,麻烦就已经找上了他,逃是逃不掉的。既然已避无可避,倒不如勇敢面对。至少任何事情在尘埃落定之前,都还有着无限的可能。
所以他一路施展轻功马不停蹄的赶来杭州,亦是想早点去面对。但此刻到了城下,他又不急了,看到路边的凉茶小摊,径自走过去寻了张桌子坐下,要了两大碗阳春面,几叠卤味,准备先大吃一顿。
沈岳实在无法理解眼前这少年所想,昨日告知他长剑的关联后,云不落便急着要连夜赶路,也不管她累不累,丝毫不懂怜香惜玉。想到自己孤身一人要在这渗人的庙里度过一夜,实在有些害怕,只有跟着在他后面一路赶,好几次还差点跟丢了,路上更是在心里暗咒了他一万次。本以为他有了主意直接要去往藏剑山庄送剑,结果到了城外他竟又有心情吃喝了。
沈岳只有拿眼前的阳春面出气,热腾腾的面被大口大口的吞入腹中。谁想这平日里连看也懒得看一眼的阳春面此刻竟有如人间绝味。
只因她实在是饿了,于是一大碗吃完又是一大碗。
云不落风卷残云般扫完桌面上所有的食物,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他拍拍鼓起的肚子,打趣道:“我只道千金小姐吃东西时,总是细嚼慢咽。好似你这般吃法的,倒也是头一次见。”他好像又恢复了往日里那般小混混的模样,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笑。
沈新月被他说的小脸一红,佯怒道:“便只许你这样吃法,别人这样吃就不行吗?”
云不落道:“当然可以,自古像你们这样有钱有势的大人物,当然做什么都是有理的。哪像我这样的小流氓,就算有理也没地方去讲。就连自己的小命,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沈新月听他语间带刺,只道他想临阵脱逃。冷哼道:“你若是贪生怕死,不妨一走了之便是,天下之大,‘你这样的小流氓’想藏起来,谁又能找得到?也难怪你如此,此事终究不是你碰得了的,你此刻回去还来得及。”话语间无不带着嘲笑与轻蔑。
云不落道:“我倒是想跑,身后却总有个尾巴,想甩都甩不掉。”
沈新月知道他那“尾巴”便是在说自己,拍桌怒道:“你当你算甚么,别人便是要跟着你?昨日大家不过只是同路,本小姐是看你可怜怕你想不开自尽。现在既已到了,姑奶奶先行一步!后会无期!”说完便大步往城内走去。
云不落也不动怒,只懒懒朝她背影道:“慢走不送。”
沈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云不落眼里,天渐渐开始亮了。他又坐了一会儿,懒懒地伸了个懒腰,面上笑容尽去,再找不到半分那小混混的痞相。他并没有像沈新月说的一般往城外走,而是提起长剑,起身往城内走去。
三月的西湖似情人的眼波,温柔而又多情。岸边杨柳招招,嫩草如新。
春色正浓。
云不落慢步走在岸边,他的心似这平静的湖水,烦恼也随风飘走,他真想一直走下去,只可惜每条路总有尽头。这条路的尽头就是藏剑山庄!山庄沿湖而建,远看巍峨而壮观。云不落便沿着湖,一步一步地向山庄走去。
一只手落在他的肩上,使他停下了脚步。青葱般的玉手,手背一弯红色的新月。他回头,便看到了最美的风景。
沈新月一袭深紫色长裙,青丝瀑布般垂下,娉婷的身姿,绝美的容颜。她在笑,嘴角微微扬起,笑颜如天边的明月。
云不落见过的美女不少,但绝没有一个女人,能比得上明月。
“呆子,你看着我做甚么?”沈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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