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殿内烛火通明,刘太后披衣坐在床沿上,眉头紧皱,这丫头究竟是何许人也,刚刚得到禀报,竟然有人胆敢夜闯皇宫相救!这才刚刚关禁了几天哪,淑妃就旁敲侧击地来求过好几次情了。难道真如叶飘所言,是个“神医”?
正想着,阎文应小心翼翼递过一片薄薄的东西,“太后,这是前几日她写的,想交给淑妃娘娘。奴才未敢擅自主张,还请太后娘娘先行过目。”
刘太后接过看时,只见上面淡淡血痕写着两行小字,不觉念道:“益母、当归、白芍……这些俱都是寻常药物。咦,这‘雪顶龙珠’却是什么?”想了想,吩咐道:“这似乎是张药方,且叫人拿去尚药局,叫医正们瞧瞧。”
忽内侍来报:天波杨府折老太君求见。刘太后吃了一惊,忙命召进。
折太君一见驾就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并且无论如何不肯起身。刘太后愈听愈是惊奇,禁不住问道:“那孩子竟是八将军失散多年之女,你杨门的后代?!”
折太君以袖拭泪,悲戚道:“家门不幸,出了此等荒谬之事。臣妇已狠狠责罚了八郎。望太后开恩,看在他父亲为国尽忠的份上——”话虽没说到底,刘太后又如何不明白:八郎延顺本非杨继业亲生,在众兄弟之中却最得钟爱,眼下杨门子弟多数为国捐躯,所剩无几,这个情分不能不买账。当下默思片刻,缓缓说道:“老太君何必悲伤,亲生重逢,此乃你杨家的喜事嘛!只是这私闯内廷,罪名不小,倒也不可坏了皇家礼制。待老身怎生想个法子转圜?”心内却想:“这丫头被抓,小小一桩事体,杨府怎会得知?”
这件事却是小王爷赵允良得到宫内密报,悄悄知会杨延顺的。天波杨府正陷入混乱之中,原来那日他们父女相认,被杨多多知道了,回去好一番大吵大闹,杨延顺索性横下心来,自向母亲跪禀了一切。折太君又惊又喜且怒,大骂儿子行事欠担当,枉为男子汉,自己赶忙连夜进宫要人。
好容易打发走了折太君。刘太后这里益发烦心:原来那日仁宗召见宰相吕夷简,指着颈上血痕大谈郭皇后失礼,何以母仪天下。要废后的消息传开后,朝中一片哗然,御史中丞孔道辅、同知谏院孙祖德等十多人联名上奏,称“后无过,不可废”。吕夷简却极力反对,说“废后之事,古亦有之。光武帝是汉代的明主,其郭皇后仅因为怨怼而被废。何况今日皇后打伤了陛下!”两边争执不下,只等着她这个太后决断呢。
一旁伺候着的阎文应见她烦恼,趁机说道:“在寻常百姓家,妻子尚不能欺凌丈夫;贵为天子,竟然受皇后的侮辱,这怎么得了?”见刘太后沉默不言,遂又大着胆子道:“皇后身居中宫九年,却没有子嗣,这——”
刘太后一拍桌案,怒道:“宫人干政,你不想活了?!”吓得阎文应赶忙跪倒,哭丧着脸连连叩头乞罪。
一时小内侍将药方拿了回来,回道:“医正们瞧了,说别的都是些滋阴养血的药,但这什么‘雪顶龙珠’却从未曾听说过。”
刘太后看着药方,陷入了沉思。片刻吩咐:“将那人带来问话。”
杨天意跪在地下,细细禀道:“民女观淑妃娘娘形体消瘦,面色潮红,平日里可能会五内烦闷、口干舌燥,午时后经常发热,明显阴虚火旺兼有肝郁征候。民女以为:首先要疏肝理气、通畅经络,其次行气补血、益肾养元,最终平衡三因,好生调养一段时日,应当结胎有望。”。
“这‘雪顶龙珠’是个什么东西?”
“回娘娘:此乃藏药一味。寻常龙珠原生于南方酷热之处,花开繁茂,白萼蓝果。这‘雪顶龙珠’乃是其异种,只长于西疆苦寒之地,受雪山之水浸润,汲天地之精华,却终身不开花,惟三十年方结一次果。据说其果累累如串珠,鲜艳不可方物,助孕则有奇效。民女也只是在古书之中闻其名、知其效,却未曾见过。”
刘太后眉头一耸,严厉地道:“你连见都没见过,也敢开下方子来?”
杨天意大着胆子道:“民女妄自揣度:宫廷御医众多,个个医技高明,想必为此已经殚精竭虑,故而出此奇方,希望可以一举见效。如若太后信得过民女,自当尽力为娘娘去找寻此物。”
刘太后默然不语:这正是她最大的一桩心思,大宋皇朝什么都好,只是似乎一直子嗣单薄。仁宗十五岁便立后纳妃,虽陆续有过三子:杨王赵昉、雍王赵昕、荆王赵曦,却俱都早夭,只活下来两位公主。为这事,尚药局闹得鸡犬不宁,已不知换过几任执掌典御。
杨天意又被带回了废宫。雷允恭不住盘问,她不胜其烦,索性回答:“外头有人来说情,可能很快就要放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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