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所有的钱加起来也超不过六十贯。
所以,凡平宣又拉开了一层抽屉。那里面放着的是两册旧书,一册为《易经》,另一册为《易传》。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周易》。
凡平宣拿出了那册《易经》,翻至倒数第三页、第五页、第七页、第九页……每一页里都夹着两三张十贯文面额的钱引。他将钱引全部取出放于了怀中。
说实话,猛然取出这些钱来时凡平宣很有些心疼。这是他全部的身家,是他多年辛辛苦苦才积攒下来的,总计有九十贯之多。年初的时候他才亲去钱引务里兑换成了新票。
可有备无患,他总要多带些钱才能保证到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以免耽延到了郎中为燕七治疗的最佳时机。
李叔很快便叫来了一辆大骡厢车。
凡平宣也无二话,立刻便示意李叔拆去那车上的座椅,铺上两三层软软的棉被。并协力将垂绝昏睡的燕七抱到骡车上躺好,盖好。
骡车车夫见此情形虽是一百个不愿意,可眼瞅病人是个孩子,人家又答应过给他整整一大吊铁钱的车资,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待到一切准备妥当,兼为燕府管家的凡平宣抓紧时间交代了以下事项:
第一,茜萝随着凡平宣一道去牧马山求医,沿途专门伺候燕七的起居饮食;第二,李叔尽快想办法联络附近的街保和乡绅,商议看如何向衙门里呈状报案;第三,王嬢嬢留守在燕府,如若东家夫妇返回,立刻让他们赶去牧马山的钟大夫处。
大家对于凡平宣的交代自是完全没有异议。李叔和王嬢嬢只是希望他们此行一定找到那位钟大夫为燕小少爷治伤。请凡平宣千万不要怕花钱,若是不够,只管带了信回来。两人便是借遍这小巷里的街坊,也定然会凑齐全部的医药费用。必要时,就设法卖掉这燕府的宅子。由于一切都只是为了救燕小少爷的性命,燕老爷和夫人回来想必也不至于太过苛责。最后,他们还自翻腰包凑足了整整五贯铁钱递给了凡平宣。
凡平宣有些感动,却又不免觉得酸涩。人心到底善良啊!但愿此番那臭小子吉人天相!也但愿他的伤病不要逼得我们僭越身份卖掉了这燕府的宅子才好!
于是,在李叔和王嬢嬢的反复嘱托下,凡平宣和茜萝上了骡车,催车走南门,行官道,直往广都县南而去。
春雨时霁时续,一路泥泞颠簸。
因为提前在车上铺就了好几层又厚又软的棉被,对受伤昏迷的燕七影响倒并不算大。大约于酉时末,天色尚未被黑暗完全笼罩之时,他们已赶到了距离牧马山不足五里的一个分岔道上。
分岔道更加泥泞颠簸,加之雨夜中本不宜再催骡行车。于是在出了官道之后,车夫很自然地便要驱车向右后方一个灯光闪闪的小镇行去。
凡平宣见状急急拦住:“老哥,救命之机刻不容缓,还请带我们找到钟大夫之后再行歇车不迟。”
车夫却不以为然道:“先生,这天已经全黑了,我们总要找个地方住下再说。”
“住不得呀,老哥!人命关天哪!”凡平宣心急如焚地指了指车内。
“是啊,大叔!咱们哪怕只抢一刻时间,燕小少爷就多了一分活命的机会!”茜萝探出身子点燃了悬在车顶两侧的大马灯。又忙摊开了装有吃食的包裹,恳切道:“大叔您若是饿了,还请先用些腊肉、面饼和豆腐,我这里还特地带了些自制的香豆辣酱来。”
车夫很有些不情愿,可两人所讲又确是实情。只好撕下了一大块老腊肉慢嚼着,继续催骡行车。
他们挑灯夜行,又往前走了好几里路,终于来到了竹柏苍然、烟云缭绕的牧马山脚。只是再往后的路愈加地难走了。坡上坡下、弯来倒去的不说,还窄险了许多。
车夫见骡蹄踩在坡路上开始打滑,到底把车给停住了。这一回,任茜萝和凡平宣说破了嘴皮子,他也丝毫不作让步了:“已行车四十余里,我的骡子早就累得不行了。况且这天雨路滑的,又是在晚上,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涉险而行吧。”他顿了一顿,又道:“还有,你们打听清楚那钟大夫的确切住处了吗?若是胡乱驰骋一气,岂不更加耽误了给孩子的治疗?”
凡平宣一听,到底冷静下来了。所谓事不关己,关心则乱。他们的确是很应该先打听一下这位已故名家圣手唐慎微的外侄女婿的具体住址才行。否则,难道还能绕着方圆近二十里的牧马山转一整圈不成?
他看了一眼燕七,此时,燕七的情况还算平稳。于是便点了点头,道:“老哥所言甚是有理。在下当真是给急糊涂了。一切但依老哥所言便是。”
附近的岗上刚好有一个极小的山村,山村的第一户人家院落颇宽,所以他们便直接过去叩响了那家农户的院门。
掌灯出来开门的是个身穿灰衣土布的老头。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小男孩,一个五六岁,一个三四岁。两个孩子随老头屁颠屁颠出来,口中不时欣欣地唤着爷爷。
老头打开半门,稍一打量凡平宣等人,发觉自己全都不认识,于是和声问道:“却不知几位敲门所为何事?”
凡平宣当即抱拳说道:“这位老丈请了!我等乃是自锦官城内而来,只因一年幼的孩子为歹人所害受了重伤,性命已在旦夕之间,是以匆匆赶来牧马山寻访一位钟姓名医。只是现在天色已晚,车子又不便雨中夜行,故冒昧相询,可否容我等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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