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剌史之死
前方,好似有人被围住了,围了个结结实实。四周都是杀红了眼的越兵,他们野兽一样地嚎叫:“活捉刘威!活捉刘威!”一听此话,徐知诰明白,被围在里面的就是他正担心的剌史刘威,便急忙催马向前面冲去,却被强生和大黑一把拉住。
“放手,快放手,你们没听说刺史刘大人就在里面吗?我们得冲进去救他啊。”徐知诰死命地拂着衣袖,想把强生和大黑拂开。可又怎么拂不开呢?
“少将军,你冷静些,我们才几个人啊,这样冲进去,非但救不了刺史刘大人,反而会无端地搭上自己的性命。”强生劝道。
“可没了刘大人,还要这性命何用?”徐知诰目眦尽裂,狂吼道。
“我们先回扬州,他日引兵再战,一定会重新夺回湖州的。”大黑死也不放手。
“你们怕死吗?死又何惧!”徐知诰怒视着强生与大黑,厉声呵道。可这话一出口,就立即后悔了。强生与大黑他们是怕死的人吗?看看他们身上吧,哪个不是伤痕累累,哪个不是血污遍布。一时间,三人哭成一团,像泪人一样。
见不远处有一小山坡,他们悄悄地爬了上去,趴在冰雪堆积的地上,伸长了脖子望去,只见一个偌大的包围圈里,遍地死尸,有吴兵的,有越兵的,刀枪箭斧一地都是。当中,只有一个重甲在身的老人骑在马上岿然不动,就似一尊天神,冷冷地望着前方,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似的,他只是在这里欣赏风雪,欣赏冷月,来作一首传世的史诗。他,正是湖州剌史刘威,一位勇冠三军的战将。
原来,当越军破城之时,刘威正忍受苦寒,在湖州城里指挥军民抗御风雪之灾,帮助一些门窗、屋顶被风雪摧毁的百姓进行加固房子,实在无法加固的,就让他们进入军帐里安身;并让士兵给一些没有材火取暧的百姓送去材火,让他们燃木取暖。同时,还组织士兵连夜清扫街上的积雪,给往来的人开辟一条安全通道。
正当风雪稍稍退了些,野性即将散去的时候,突然从南门处传来城破的消息,败退下的士兵、逃生的百姓一古脑儿地涌了下来,像洪水一样,到处都乱糟糟的,粗重的喘息声、凄凉的哭喊声此起彼伏,令有肝胆俱裂。见此情形,刘威跃身上马,手持银枪,大呵一声:“本将在此,何须惊慌。”就这一句,本已打算溃逃的士兵立即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都自觉地聚集在刘威身前身后,整好行装,准备迎敌。
一会儿,大队的越军就冲了过来,刘威大喊一声:“杀!”声间还未落,就一枪剌中了一名越军将领的前胸,干净利落地将他挑落马了。越兵被这阵式唬住了,愣了半天,趁这时间,吴兵一个反冲锋,就将越兵击退了。不过,谁都明白,这只是暂时的,越军是有备而来,哪会这么轻易地退去呢。果然,片刻之后,这群越军又潮水一样攻了上来,一个个无惧生死、奋勇争先。这支军队,是钱元瓘精心挑选和训练的,可以说是越军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尖刀中的尖刀,战斗力极其强悍。
渐渐地,刘威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活着的越来越少,而越兵攻势丝毫不减。见情形不对,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与簇拥下,刘威开始了突围。他们所有的人都往一个方向冲,劲往一个方向使,就像一支离弦之箭的箭尖,破空而去,挡者死、碰者亡,锐不可挡。可尽管这样,当刘威冲出城门后,身边也只剩下百余骑了。更悲催的是,很快他们又被早就埋伏在这里的另一股越军团团围住,再也脱不开身。
又是一番激烈的厮杀,身边所有的亲兵都壮烈死去。刘威将一切全都看在眼里,他在悲伤的同时,心里涌起的更多的是自豪。自己的这些亲兵,在这场一辈子都难得一遇的恶战中,没有一个人投降,没有一个人退却,没有一个人逃跑,人人都是抱定必死的决心向前冲,刀对刀,枪对枪,肉对肉,血对血,奋勇杀敌、慨然赴死。在他心里,这些亲兵可都是自己的孩子啊,尽管自己平时对他们有时态度粗暴了点,甚至会抽他们马鞭,可是,在为生死时刻,所有人都跟他站在了一起,没有同生,却甘愿共死。这是他此生最值得骄傲与自豪的时刻。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知道,他即将要到另一个世界去陪伴他的这些孩子们了,带着他们冲锋陷阵了。可是,可恶的越兵此时却不加紧进攻,反而好似猎人有意挑逗身陷笼中的野狼似的,大喊大叫地说要活捉他,却不见任何行动。又似一群无聊的人起哄着看一出悠闲的戏,指指点点,生出许多事非一样。这真是可笑啊,自己这一生,从来就没有想过“投降”二字,大丈夫安能事二主!更没有想过要受什么侮辱。
有个成语叫“朝梁暮晋”,比喻人反复无常,没有节操。这成语就是来自刘威这个时代。这个时代,昨日梁、今日晋、明日唐,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藩镇手下的将领,只要以利诱之,很少有不投降叛变的,更不要说被人包围无路可逃时弃枪投降的了。有的将领一生之中就有好几叛,“三姓家奴”、“四姓家奴”的很常见,就是“十姓家奴”的也不少,像刘威这样忠心耿耿的,确实少有。
刘威定了定神,再次看了看满地的尸体,突然一抬手,手中的银枪迸射而出,直向不远处越军的一位将领飞去。这位将领正在嘲笑刘威,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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