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爱到深处亦是怜
扬州广化寺,是一座百年名寺,又由于杨行密等人的推崇,该寺终日香火兴旺,信徒不断,成为方圆百里之内最负盛名的佛家场所。羽裳,这位新王妃,不,已经被人弃若敝帚的旧王妃,就是万千信徒中的一位,身份特殊而又普通的一位。
自打父亲去世后,只要心里烦闷了,羽裳就会带阿志来这里走上一遭,拜拜菩萨,烧烧香,捐些钱俩,让心里安宁片刻。也正是因为有一喜好,所以王太妃每回见到她,都会主动前来渡她,劝她吃斋念佛,做个佛家居士。不过,羽裳虽然经常来广化寺,可那只是一种心灵的寄托,是一种亲人的逝去在内心深处留下了巨大的情感空洞,又没什么可以填补,加之夫妻感情过于淡寞,人世中一切美好的享受,在自己这都只是一种传说,因此只好在这一方空幻的世界里来寻求一些安慰罢了。
这,跟王太妃那种潜心向佛,整日里吃斋念佛的作派是完全不同的。一个是用于消除罪业,期盼未亡者有个好的报应;一个只是情感的寄托,聊于打发日子罢了。
听到徐知诰出狱的消息,羽裳心里是既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自己一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虽然其间经历许多曲折,可徐知诰,从前那位烹得一手好茶、聪明伶俐的彭奴重新获得了自由,又能在那么宽、那么深的天空里自由自在地“翱翔”,自己心里是由衷地高兴。他,应该有自己的天空,成就一翻大作为的,他是男儿,是少将军。难过的是,因为这事,自己的丈夫心里竟生出些无端的猜测,让自己百口莫辩,还被赶出了王府,心里委屈得不行。唉,只要徐知诰能出得了大狱,自己受些委屈也就算了,原本在丈夫那里,自己就不怎么受待见,整日里也只看得到他的一张冷脸,这回倒清静了,在“羽裳厅”这一小小的“笼子”里,反而有了一丝丝的自由,一丝丝的快乐。
昨天,徐知诰让人捎信过来,说是想要当面感谢一下自己。本想拒绝,自己这处境,还是锁在“笼子”里不再惹事的好,可心里又割舍不下这份感情,与他见面的强烈冲动不可抑止,于是跟阿志商量了许久,再三斟酌,多方权衡,最终决定把这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了广化寺。这儿人来人往的,不太会引起别人注意。何况自己到这儿来,也已是惯例了。
一路上,羽裳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见过他,等会儿见面时,彼此还认得对方吗?他长高了多少,胖了还是瘦了?是英气逼人的孔武青年,还是文质彬彬的儒雅书生?是不是还那般的聪明伶俐?有时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有些没必要,便强迫自己不想这些,只自顾自地赶路,可一会儿又不由自主地这般想着,心头鹿撞,脸上似刚刚烤过碳火一样,红通通的、热辣辣的。所幸,没有被阿志那丫头看到,否则,定会被她笑话。
阿志跟在羽裳身后,心里也很兴奋。那日在大狱里与彭奴哥再次见面,就觉得他比以前还亲切,还可爱,还让人怦然心动。特别是当他认出自己后,冲上前来抓着自己的双手时,自己激动得语无伦次,都快说不出话来。这种重逢的喜悦,与亲人重逢的喜悦,是别人难于明了的。虽然自己知道,他对小姐的感情多少有些爱的成份在里面,而对自己的感情或许只有怜的成份了,可是爱怜、爱怜,爱到深处不就是怜吗,怜到深处不也就是爱吗?当自己近距离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青春的味道、男人的味道时,心儿都醉了,一时愿这时光永远定格成这扉红的记忆,不再流动,不再转折,不再褪去。
“彭奴哥,我们在这,在这儿呢。”看到徐知诰在寺院里那棵百年罗汉松下正东张西望着,阿志开心地大叫,也不管寺里要求众香客恪守安静的规矩,惹着众人纷纷侧目。
“阿志,你们来了。这位是?”看到阿志的到来,徐知诰心里也非常高兴,见着她身边伴着一位清丽脱俗的女子,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位一定就是羽裳。尽管好多年没见面了,杨行密大行的那天,只看到她那楚楚可怜的背景,今日看着正面,分明那模样还在,那神态还在,那感觉还在。不过,他还是脱口而出地问了这么一句。话一出口,就觉得这简直是明知故问,心下躁得慌,脸也红了,像做贼一样,心虚得可怕。
“这就是小姐啊,你什么眼力神?小姐,他就是彭奴哥,现在是徐知诰徐少将军了。”阿志忙着向羽裳介绍着徐知诰,然后借着去买些香火,知趣地走开了。其实,她这介绍也是完全多余,羽裳岂会认不出徐知诰?虽然名字已经改了,虽然时光已经流逝了,虽然历经了那么多的沧桑世故,可那模样还在,那神态还在,那感觉还在。
“王妃,我就是当年的彭奴,现在叫徐知诰,你还认得我么?”千言万语就在嘴边,可徐知诰不知说些什么,只会这样傻傻地问道,一点情趣也没有。
“你是彭奴,我当然认得,可我又怎么成了王妃呢?”羽裳心里有些委屈,幽幽地说道。
“这个,这个……”徐知诰一时说不出话来,有些手足无措,额头上也起了汗珠。
“当年,你可是答应我会回来的,会回来叫我羽裳的,你忘了?”羽裳见徐知诰那囧迫的样,心里暗笑,忍不住提醒起他来。唉,少年时的机灵劲儿哪去了呢?
“羽裳,羽裳!”徐知诰又哪会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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