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留宿于昭阳殿,一向欢脱的没心没肺的姑娘那一晚有些惆怅,披了外衣抱膝坐在窗前软榻上,良久不语。
他抱着她一起坐着。
良久良久,才听见她闷闷的开口:“阿爹有些不行了。我虽一向晓得他在战场上受了许多伤,可今日见娘亲给他敷药才发觉,那哪里是受了许多伤的形容啊,那分明是哪里没受伤都找不出来的形容……”
她有些难受。
他心中一滞,想要伸手将她搂进怀中,脑海之中却蓦地炸开来今日郁氏的那句话。她说他喜欢她。
他伸到一半的手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他觉得自己不会喜欢她。那些不是喜欢。
朝中越发混乱,战乱四起,柔然兵马依旧按兵不动。老娄将军带病请命西征,却被高欢驳了回去。
当一件事情进展到某种程度时,人们就不能再控制局势了,只能被局势控制。
他终于还是踏进了郁氏的寝宫。
那一晚,她笑的怨毒。
她说:“高欢,你终究还是来了。”
她说:“我从前竟然没发觉,你竟是如此胆小鼠辈!你喜欢她吧?爱上她了吧?你以为自己只是利用了她是吧?哈哈哈!没用的废物!”
她说:“你想保护她吗?不过是一个被你利用了家世的女人罢了,你莫不是真的爱上她了吧?你应该知道,你与我一样,堂堂王者,怎么能被情字束住手脚?那个没用的女人她会连累你,拖垮你!”
她说:“怎么?你不敢碰我吗?就因为那个没用的女人,你就连别的女人都不敢碰了吗?高欢!你当真如此没用?”
最后的最后,她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掉落下来,她坐上他腰间,挑起他下巴,嗓音暧昧勾人:“给我我想要的,我就给你你想要的。至于那个没用的女人,我可以在宫中给她留一席活下去的余地。”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她,面容淡漠,烛台之中豆大的灯火跃入他墨色眼眸之中,像是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他翻身将她压在床上,倾身覆上去之时,眼中依旧是淡漠的:“你知道这样做,会得到什么。”
她缠身上来,费力的含住他的巨大,艳丽容色染上j□j,嘴角却冷冷勾起一抹笑意:“得到什么又有什么要紧?总之你我从今往后就不可能再分开了!”她j□j出声,笑意越来越大:“我得不到的东西,她娄昭君又怎么配得到!”
他抬起头来,透过半敞窗扉望见远处霏雪之中的重山,良久,道:“你迟早都会死在她手里。”
郁氏于欲海之中翻腾,白皙皮肤染上一片j□j之色,却是冷声道:“是么?那你我打个赌如何?”
月影清冽,他缓缓开口:“赌什么?”
他用一句话来形容他与昭君,便是一步错,步步错。
那时的他不知道这一步踏错,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倘若那时知道了,他兴许宁可放手一搏也不会与郁氏行这个赌局。
赌局赌的是,昭君是不是个没用的人,她能不能成功的弄死郁氏。
就许多年之后的形势而言,高欢赌赢了。
其实这是一场没有多大意义的赌局,无非就是郁氏同他赌一口气,他与自己的一颗真心赌一份情罢了。世上不会再有一个比他更恐惧爱情,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后来,娄昭是这么评价他的:“他不是害怕自己爱上她,他只是害怕她成为他的全部,害怕一旦失去她,他将会一无所有。”
青蔷表示赞同。
而后的那段日子,在他的记忆之中是一片灰蒙蒙的混沌梦境,他只记得昭君愈发疏离的目光,越发的沉默,越发的不爱笑了。他偶有从梦中惊醒,发觉自己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她的笑颜,日子过得这般久,他想起她从前的样子,都觉得像是隔了一层纱布般,不大清楚了。
她一忍再忍,郁氏步步紧逼。
他与郁氏说:“湛儿同柔儿你最是相像,日后必定能胜任一国之主的担子。朕打算册封他为太子,你意下如何?”说的是给她听得。
他与她,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不爱说话了,他每每见她,便会想起与郁氏的那晚,便会不由自主的撇开视线不去看她的脸。
他只能一日又一日的看着她,渐渐的成了后来的那位娄皇后。
郁氏终究死在她手里。
殡礼那日,天色灰沉,他立在青石台阶之上望着扶苏花树之下的她。他从那之后不再与她说话,她亦是不愿同他开口。
他想,这一辈子,她大约都不会原谅他了。不过这也好,他可以将自己的命赔给她。
他这样想的,便这样做了。
其实她下的药并不高明,他却是一碗接一碗的喝下去。她想要老皇帝昏庸无能,所以他就昏庸无能给她看,日日笙歌艳酒,梦中沉沉睡去醒来不知几何。她想要的皇位,他替她设了一个局,替她布好了后头的一切。她想要的,他都可以满足她。
娄昭与他说:“你有没有问过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他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于是,那一日的娄昭与他说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之中的姑娘最后,被逼自刎于祭天台上,葬身于一片大火。她的儿子,为了救一个姑娘,死在乱箭之中。
娄昭问他:“你可曾有想到过这样的结果?”
他沉默良久,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信。”
可现实却是令他无法不信。此后该发生的事情一如娄昭所言那般,时间地点无一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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