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八坊是远近闻名的,却不知这南京城有多少百姓聚集在那里?”
“啊哟那可数不清,少说也有十来万口。”
“那我可一定要去看看,却不知怎么走?”
“刚才见小哥拉马,奴家还以为小哥要驾车出城。若小哥只是去十八坊可用不着驾车,从前面的筒子巷左拐便到了大道上,一直朝南走不过十里地就到长街了。”
“那便谢谢嫂子了。”元芜背着木香便往筒子巷去了。
所谓大隐隐于市,元芜想着居于城南也好,那里离聚宝门近,旧金陵城内两旁各有官道,马车可疾驰,平日设有关卡大多是官员在走动,万一有什么也可方便出城。
元芜背着木香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长街。上集市打听了一周,众人见她虽是个外乡客不过看着青秀又带着个女娃,便热心为她们指路。再两旬就要过年了,长街上熙熙攘攘满眼都是人,越往东走人脉却是不减,元芜明白那就是居民之所了。一路边走边问就到了一处名叫东街的巷子。沿途见到几个蒙古人,元芜都以手遮脸疾步闪避。这里是外乡客的杂居之所,鱼龙混杂也可掩人耳目。
“小哥,前面就到了。”这老妪便是常年在巷子口招揽住客的。
元芜跟在她身后,只觉这可不像一般老人,这老妪脚步轻奇迅疾,连元芜这样的青年人都有所不及。
入了东街没几个弯就到了一处小院。老妪取出一串大钥匙,对了半天才将门打开。“这里便是了,小哥看看可还满意。这院子虽不大,但朝南,一年四季都能晒到日头。先前啊住在这里的是两位小姐,说是来此寻亲,后来寻到了亲戚就搬走了。老身见小哥带着个女娃,不知小哥是打哪里来?”
元芜四下打量并无回音。
“要是不愿说那老身也就不问了。”
“嬷嬷还请不要见怪。小生是河南李氏的家奴,后来家道中落,老爷夫人都病死了,只留下小姐一人,家中的奴仆便作猢狲散,家中的财物也被哄抢一空。老爷夫人对我有救命之恩,小姐又年幼,于心不忍,便将小姐带在身边。往事提起又不免心伤,还请嬷嬷不要见怪才好。”
“原是有这般缘由,还是我老婆子的不是了。再过两旬就是除夕了,小哥若不嫌弃,明日就入住,嬷嬷我今年的房钱就不收你的了,从明年起再收。”
元芜本不想欠着这人情,但剩下的银两还要给木香添置冬衣只得道:“如此多谢嬷嬷了。只是不知这明年的房钱每月多少银钱?”
“小哥放心,嬷嬷不会多收你的,每月三钱银子小哥以为如何?”
元芜心中盘算眼下还有三十两白银,一两银子是十钱,这样说来住上十来年都没有问题了,心中暗喜面上却还是一副扭捏相:“那便听嬷嬷的。”
元芜回到客栈,早早和木香用膳,傍晚就回房收拾衣物等,不一会就弄完。坐在小机子上沉思,现已不至无家可归,但光靠着三十两白银迟早要坐吃山空,还得谋些出路。东街紧挨十八坊,不若到各坊中找些活干。只是自己会些什么,在西察合台她和姊都是可汗的女儿。姊是族中巫医,医术精湛,还会巫蛊占卜之术;而她却整天只知和兄长们骑马打鸟,读书识字都是姊教的,学的都是些歪门邪道,最擅长也就是吹笛唱曲儿,难道去歌姬坊。父汗若在天有灵就是从土里爬出来也会把元芜打得半死。眼下还有时日,过了来年再想也不迟。元芜这样想着,枕着那三十两白银抱着木香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元芜就结账离开客栈,驾着马车往城南去了。即使赁屋而住,元芜想着大明朝很太平,就让木香在这里长大成人,因此决意定居。安置新居约莫用了十日,等一切完工后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元芜抱着木香坐在在门槛上,望着院子的围墙,望着围墙上的屋檐,望着屋檐上的那片天,望着天上的几缕云,望着云中那轮圆月,想着有她和木香在,也就算是一家团圆了。
除夕那日余嬷嬷送来一碗圆子,经这半月的熟识元芜心中对她自是感激,但面上依然是冷清的。见多了落井下石的,再见雪中送炭的总是不敢深信。余嬷嬷递过一份契约,让元芜细细看了在上面画押签字。契约为一式三份,在大明房屋出赁均有官府作证,元芜和余嬷嬷各留一份,上交官府一份。元芜在名字前面添上了李作姓,因不想惹眼避着皇帝讳,将元字改作原字。李原芜,原无李,想到这茬元芜哑然失笑。
这夜的应天府既是喧哗的亦是岑寂的。城南第一大府太傅徐达的府邸就在不远处,彻夜的炮竹声充斥着每条静寂的巷子。东街居住的大多是贫寒家,逢年过节能吃饱穿暖就是万幸只怕是没有闲钱买爆竹。元芜从奄奄黄昏后坐到寂寂人定初,木香躺在小床上也没有睡着。一直坐到子时,元芜只觉周身僵冷,端起那樽酒一饮而尽,起身收拾碗筷。
听得鸡鸣声初起,知是四更了,木香早已睡着,元芜哈欠连连禁不住歪倒在床头。忽来一阵震天巨响从东侧传来,那是鞭炮声响,约摸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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