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莲满面通红,咬着嘴唇,道:“我听到了一个‘人之初,性嚒嚒’中的‘性’字”,说着,过来挽住李忱的臂膀,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他说“你说的是不是这个字吗?”
此时天已傍晚,忽忽刮起东南风,一阵乌云铺天盖地的过来。后舱的舟子们都涌上了甲板,升帆的升帆,系绳的系绳,自顾自的忙碌起来。
一个领头的船家拱手对李忱说道:“暴雨即刻来袭,主人请进舱安坐,我们要加桨疾行,前面找个避风的湾口,在狂风到前落好锚”
裴玉莲问道:“我们舟行何处了?”
船家回答:“离风陵渡口不足三十里了,不是这阵雨,天黑前本来可以赶到的”
水手们架起联排大桨,挂上高帆,随着一声声船号子,漕船如离弦之箭,飞驰向前。风声更紧了,小雨点已纷纷落下。漕船疾驰一阵后,减了速度,离开主河道向南数里,进入一处山丘后的湾塘停下来。刚刚下锚安妥,一阵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
亏得舟子们熟悉路径,如此天气,漕船又非满载,在宽广的河面上行船,危险异常。
李忱让崔全安搬了三坛子好酒过后舱,答谢舟子们的辛苦,酒是送过去了,人却不见回前舱来。
天色暗下来,舟外一片激雨凄风,风浪中船舱内也不免些许颠簸。
李忱安顿好小珍珠安睡了,觉得周身寒冷,到大舱房的卧室里紧蔽了舱门,床头孤灯一盏,拥着被窝打起盹来。
迷迷糊糊忽地听见隐隐地有琴声传来,李忱忙坐起来循声四顾。隐隐约约看见舱房角落处有一垂髫女童盘腿安坐,按琴而抚。琴音飘飘,忽远忽近,似有似无;舱内灯光昏暗,李忱睁大了眼珠子看那女童也只是个朦朦胧胧。正在惊奇,垂髫女童坐处渐渐清晰明亮,她身后又出现抱着琵琶和笙的两个女童,三人齐奏,做空桑之音。
大舱房内炫亮起来,渐渐的如同白昼,气温也霎时和暖,更听不到一丝风雨之声。
李忱觉桃花香暖,盈盈一室,又出现七八个着粉红衣衫的女童,说说笑笑的在舱房内穿梭走动,安放些琉璃器具、瓜果菜肴在桌案上……
李忱惊悚不已,跌跌撞撞滚下床来踉跄到舱门处,拉开门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崔全安!崔全安!”。
等他跨出舱门却惊得呆住了,分明是跑出去却不知为什么变成了跑进来……门那边仍是自己的大舱房的卧室!无暇细想,李忱返身回头又去拉开舱门往另一边奔去……另一边却仍是自己的大舱房的卧室!……舱门两边竟如同镜子的内外!
那群垂髫女童对李忱跑进跑出视而不见,自顾自的弹奏和忙碌。
一会儿氤氲满室,舱门也突然不见了!
李忱心头慌怕,出又出不去,只得上床拿被子蒙住头,瑟瑟发抖,偷眼看舱内情形。这时耳听空中乐声响亮、霞光万道、花瓣齐飞,一位队人衣带飘飘从天缓缓而降。
打头的是一位身穿紫色大氅的身材高挑的妙龄美女,只见她描着时兴的桃花扑面妆容,轻点娥眉,发髻高挽,明眸皓齿,仙姿绰约;绶带环腰,霞帔在肩,金翠满头,钗环叮当……说不尽的仪态万方。身后还跟着数十人的仪仗,举着宫扇的、捧着食盒的、抱着如意儿的……都是装束齐整的女童。须臾之间,舱房内光芒耀眼。
李忱仿佛置身于吴道子所描画的朝元众神仙卷一般的场景之中,他虽贵为王爷,皇家仪典见过无数,仍被眼前所见震慑了,或者说吓到了。
那身穿紫色大氅的高挑女子在舱中站定,走到床前,轻轻揭开被子,抚着李忱的肩头柔声说道:“官人休要惊怕,我乃是女娲娘娘座下桃花仙子,只因与你有夙缘,今个特来会你。”
女娲娘娘姓风氏,传说她的陵墓就在左近,也是此处地名风陵渡的由来。
李忱正待惊诧,原来舱角的三名奏乐的女童身后,忽地出现数十人齐整的乐队,鼓吹弹拉齐备,云板响处,奏起一套霓裳羽衣之曲。
身穿紫色大氅的桃花仙子缓缓走到舱房正中,女童们围过来随着音乐,脱下了她身上的绶带、霞帔,轻轻褪去紫色大氅,露出内衬的桃红色齐胸襦裙。钗环尽去,那仙子又多了些许亲和外加几分妖娆。她立在众女童之中,要比众人高出一头,随着音乐,与粉红衣衫的垂髫女童一起列队起舞,身段柔软,舞姿飘逸。
四周雾气升腾,弦乐飘飘,众女子舞姿婀娜,李忱看得发呆,不由得坐了起来。心中奇怪,眼前情状,至少有百十号人等,也不知道是怎么排站得下。
一曲终了,那桃花仙子挽起李忱臂膀,轻轻靠在他的肩头略做休息,吐息若兰,只吹耳畔。李忱只觉得心旌飘摇,恍惚不已。
桃花仙子挽着李忱下来入席安坐,拿一个晶莹剔透的纯金镶着口底的琉璃盏,奉与李忱。盏内盛着一些青色的琼浆,闻之果香扑鼻,呷一口,唇齿留香。李忱不觉连饮了四、五盏。
仙子掩口笑道:“此桃花仙酿,不迷人心性的,郎君但饮无妨!”
众垂髫女童向仙子道贺,围过来嬉闹,让李忱与仙子连喝三盏交杯酒,说是酬谢四方之神拉着他俩东西南北、上下左右一通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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