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知道’是好还是坏呢？为什么我看的听的越多却越是不懂？”
“我念佛时，心中得清净则不见佛，见佛则见私心。佛到底是什么？”
“万物平等，你我食草木qín_shòu皆可得活，若不食则对己不公，那佛当年为何独独不忍杀鱼兽？听说佛门也有三净肉，耳不闻、眼不见、不为己。可这真的是对的吗？佛经明明前后矛盾，却自言全对。难道佛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我所知的佛不过是一些自以为是、自己骗自己的骗徒而已。盗得一道，转化三千便妄自称尊？这万千世界里到底有没有佛？”
小和尚言语中很是悲怆，如今言语虽是停了下来，眼中的泪却更多。老和尚在旁边看的真切，已然发现对方眼底开始充血，但好像顾及着什么，虽然皱着眉头，却始终不发一语，不曾出手阻止。看着小和尚的眼神中也没有责怪，有的只有更深的忧虑，而这忧虑非但没因为对方话的停止而停下，反而更甚。
小和尚直直的看着前方，眼睛却没有一丝焦距。干涩的声线给人一种临终的人呻吟的感觉。
“师傅...，我不懂得生的意义...,和死的区别了。”
只是一句话的区别却像是突然老了几十岁一般，小和尚浑身散发着一种垂暮的沉重感，沉重的像是这个世界再也无法承担他的小小身躯的重量。
老和尚哀伤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徒弟，他是看着他长大的，从在南山诞生的那一刻，从两人相遇的那一瞬，从刚开始学走路的时候，从一切开始之时便一直在一起。
看着他哭、看着他笑、看着他识字、读书、礼佛，看着他感悟第一个心得，看着他问出第一个疑问。
老和尚轻柔的摸着小和尚的光头，然后稍稍一用力，小和尚便昏迷了过去。也不知小和尚在看着什么，直到昏迷的前一秒也一直在望着身前的虚空，留着泪的眼睛虽然疲惫，却更坚定。
老和尚随手把佛像身上的袈裟扯下，以比礼佛更虔诚的态度将小和尚裹在其中，转身出了这原本的问心殿，如今的问佛殿。
“吱呀”一声，正在殿外打扫的僧人听到声音，抬头看去正见无缘大师从问佛殿内出来，正准备施礼，却看到无缘大师轻轻的摇了摇头，往下一看，见他怀里抱着睡着了的天生，知道是怕惊了这爱徒，单手施了一礼，没有出声，待他抱着天生走远，便又认真的扫起地来。
无缘将天生送回了的房间，看着他在昏迷中眉头仍没能松开，叹了口气。
因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熟悉他的人吧，所以连他问出、更准确的是说出，今天这些话语都早早的有了准备，只是却没想到这个日子竟然会来的这么早。老和尚想着想着又不自觉的自嘲的笑了笑。真的没想到吗？只是不愿意去相信罢了，拖着拖着便拖到了今天。
扫了一眼房间，拿来一床新的被子，铺在了床上，然后又拿了一床凉被给天生盖好。做完这些之后像是不知再做什么才好，竟开始盯着熟睡的小和尚发呆。
“这一切究竟是对还是错呢？只是当年我对他、对自己还有一丝的奢望，如今却让你变成这般，这便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
“可我除了那百十卷经书外还懂别的吗？他成就我一生却也害了我一生。”老和尚的语气只是陈述，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和不平，有的只是空洞。像九天之上的虚空一般，仿佛连他自己都能虚化的无尽的空洞。
时间过了很久，无缘在床边也说了很久，开始时还只是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随后就开始说起来与天生一起生活的时光来。这一人昏迷一人述说的场景竟诡异的给人一种平和自然的感觉，可惜却是没人能够看到这些。
“时间还是太短了，如果能多给我一些时间，或者我就不用这样了吧。”
“他说封了你的灵慧，抹了那害人的记忆，一切便能从新开始。”也不知道这个‘他’究竟是谁，却使的无缘每次说到时口气中都难免多少有些嘲笑。
“这灵慧虽好，但却因我反而让它成了害人之物，那就封九留一。”似乎是在顾虑什么，说到这儿，无缘便停了下来。思考了一会又才又说“那些记忆还是留着吧，不过却也要先封存，无垢之念虽能容纳万般，却还是太过弱了。至于以后？若是不相信天儿你，我恐怕也没什么能相信的了吧！”这些话不像劝解别人，反而更像劝慰自己。
“至于那件事，便按你想...”
同一个寺院，另外的一所房间。
“这件事，你怎么看？”一个清脆的女声问道。
“和尚我想的又有什么用吗？终归还是要听他的吩咐。”另一个声音有些无奈。
“你真的要像这样永远的跟着他？”女声有点生气。
“我没有别的选择！”
女声沉默了，就像他说的一样，他没有别的选择，自己又何曾有过选择呢？从走上那条路之后，除了继续往前走，还有别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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