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将接人的差事吩咐给王府随行来的小太监,小太监接了腰牌后麻溜就蹿了,和急匆匆赶来的太医们打了个照面,擦身而过。
太医们赶了来,自有人领着他们去绛雪轩医治那位尚主子。鹿鸣扫了眼前来的太医都有谁,暗暗记在心里等着自家主子问起时有话可答。只是自家主子已不见踪影,稍一打听,原来是都去了乐志斋。
都,不包括太后和皇后。太后见惯了大风大浪,自宁王一现身就知道事情奔着不可收拾的地步去了,犹自生气,但也懒得管,起驾回慈宁宫了。皇后是被太后叫走的,大约是怕她那一贯幸灾乐祸的腔调平白添乱。
鹿鸣见所有宫侍都在乐志斋外站着,虽说他如今充当着丰王的手和脚,但乐志斋的大门关的死死的,屋里又高一声低一声的,他才不会打眼进去,只好贴着大太监刘延福站着,时刻听着自家主子的传唤。
刘延福挺着腰板儿睨了鹿鸣一眼,低声问道:“你在王爷身边伺候也有些年头了,这次遴选,瞧着有没有王爷感兴趣的?”
鹿鸣不敢答:“主子的事小的不敢揣测。”
“你个猴精儿,忘了当初是谁提拔你到王爷身边去的?”刘延福冷哼。
鹿鸣心里不屑,他能混到如今靠的全是衷心,要是有一星半点儿的多嘴,早让丰王乱棍打死了。不过眼下面上什么也不能露,只搭手做了个打千儿的动作,小声说:“小的自然不敢忘刘公公的提携。只是王爷性子不好琢磨,今天是风明天是雨。要不是皇上说要重修咸福宫,王爷今儿个也不会进宫来。刘公公是知道的,王府里的侍妾不少,可自打王爷病了后,五年里一个侍妾都没沾过,小的又怎么揣摩王爷的喜好呢。”
说这一番说辞倒是合情合理,刘延福没挑出什么毛病来,只得又问:“那刚才遴选,瞧着王爷有没有对谁另眼相看?”
鹿鸣眼皮子忽而一跳。要说另眼相看,有啊,绛雪轩里那个不就是。但往旁了说,王爷对那位并没有存那个心。而且眼下这里吵吵闹闹的声音,乐志斋里一定乱成一锅粥了。王爷的脾气,兴许只是想让这锅粥在乱的同时再糊一些。
鹿鸣转了转眼珠,答道:“王爷对这些事已经看得很淡了,瞧着似乎对谁都差不多。”
刘延福觉得鹿鸣并未交底,但刚才在亭子里的时候,他站的位置靠边,是皇上属意的,让他瞧着些丰王的动向。倒确实没见着丰王对谁抬抬眼皮。
是真的看得淡了,还是不行了?
太医院那边报上来的,可是说那方面没问题。太后也是知道这个才一次次张罗着给丰王挑正妃,怎么着不能让丰王无后不是。但有没有可能是太医院知情不报,或是被丰王收买没说实话呢?
这么一想,他心里有了些计较。倘若皇上问起来,他也有了托词。
正这时,乐志斋里传来碎瓷声,皇上声调震怒:“混账,私自窥探入宫的良家女,如今又痛下毒手,朕瞧着你这条命留着也是丢皇家的脸。”
接着,宁王的声音也传来:“别的儿臣都认,但毒害的事儿臣绝不认。儿臣是喜欢她,怕她被指给别人才偷着让人给她服了药,怎会舍得毒害她。是那个太医,不知给儿臣拿了什么丸药,他居心叵测,或是受人指使,父皇一定要查个明白。”
查?刘延福听到这里不由哼笑。皇上的手段他见识得多了,这件事估摸着不会查,否则宣扬出去太丢皇家的面子。父子俩瞧上同一个良家女,掩饰还掩饰不过来呢,还查?顶多是将沾连此事的宫女太医揪出来灭口。绛雪轩里那一位也一样,别瞧着现下太医忙进忙出地研究着如何救人,救不活最好,救活了也还得赐死。
可见模样太出挑了没什么好处,这宫里不缺模样出挑的,缺命好的。
刘延福腹诽着,太医院的方院使从绛雪轩那边过来,脸色灰败,刘延福见状,连忙站在门外通禀,然后推开门让方院使进去。
方院使瞧了眼跪在地上的宁王,眼角又睃了下肩辇上的丰王,心知殿堂里气氛诡异,忙将头埋得低低的,垂声道:“恕臣无能,尚主子确为中毒所致,但中的毒却查不出来。如今毒已侵入五脏六腑,脉息全无,回天乏术了。”
对于一个并不知晓内情的太医来说,没将人救过来,横竖要受皇上指责的。他心思惴惴,头恨不得埋到胸窝子里去。可倘若他敢抬起头来瞧一眼,便知上头的皇上其实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的正如刘延福料着的。
这个良家女留不得,留着也是祸害。纵然喜欢却也不得不割舍。
皇子不能轻易说杀就杀,再怎么恼恨,面子上的事也要粉饰太平。导致天家父子做仇,始作俑者肯定不能活。下令宣太医的时候没料着会有宁王的掺和,如今事情变成这样,横竖那良家女是不用救的。否则将那给丸药的太医叫过来问问便也能知晓一些内情,却耽误到现在也没见叫人。
如此一来,与其救活了再找各种由头赐死,没救过来反倒显得这个良家女识趣儿。
朱翾坐在下首的步辇上,鄙弃的神色丝毫不掩饰地流露在脸上。瞧瞧,这就是皇家的做派。
“鹿鸣。”他唤了一声,瞧见鹿鸣躬身进来,蹙着眉问,“若木还没来吗?”
“回主子,奴才刚才已经打发人去宫门处接了,应该马上就到。”
朱翾眉头深锁,虽然对若木很信赖,知道他来能有八成希望将人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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