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吼道:“你懂个屁,我好歹在机关待了几十年,我还不知道吗?那儿的贵宾间,一瓶酒都好几万元!”
杨月娥倒抽了一口冷气,两眼发呆,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地自言自语:“我滴个娘呃,一瓶酒几万元?那还是叫酒吗,那是命!”
杜仲与屈墨子还是姑表兄弟,大三岁,虽然不是很亲,但都是文学爱好者嘛,经常这么相互称呼,不亲也喊亲了。杜仲看着银屏上屈墨子那一番洋洋自得的模样,以及他的发言,冷笑道:“我见过不要脸的,还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杜仲气不打一处来,在客厅里转来转去,杨月娥烦了,喝斥道:“你抽羊角疯啊!”
杜仲不理会妻子,他转他的,突然,眼睛一亮,走进卧室,拿出稿纸钢笔,他要写文章了。现在,像他这样用落后的方式写作的寥寥无几,都改成电脑了。他也曾到旧货商店打听过买二手电脑,一打听,也要一千多元,又犹豫了。心想,用电脑只是快一些,省时间,自己已经退休了,别的东西没有,唯独不缺时间。何况一直习惯的写作方法,如果改变的话,恐怕反而写不出东西来。
杜仲拿起钢笔,略一凝神,便写下一个题目:
文名打假
名誉、名声、名气……大凡神智正常的人,无不看重自己的名,倘遭侵犯,决不答应。按法律还可以对簿公堂,可见名对一个人的安身立命是何等重要。
但有一种名,虽然与个人无关,却以其虚假性欺骗舆论,实则是对更多人的欺骗!笔者在一年之内在一份小报上见到对一位著名作家的报道,发表了上千万字的作品,出版了几十本专著,云云。不知道底细的人还以为此公好生了得,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位作家少年时有文字见报不假,但几十年以来,何曾有正规出版社愿意为其出书啊,都是自掏腰包印的罢。凡的去过他家的都知道,到处堆满了自己的著作。仔细看,大多是境外(港台)出版社,有的恐怕还是山寨版。
笔者曾经为一位著名作家钻营此道感到困惑。后来得知,他不仅获得高级职称,还领国务院专家特殊津贴。这才恍然大悟:只要有名,利亦随之。消费者买了假货可以投诉,打假;对于文名的假货,怎么办?毫无疑问,也要打!
这是一篇几百字的言论,合适《东昌晚报》的一个栏目《州边絮语》。杜仲在寄出之前,还是费了一番心机的。没有点名批评,没有具体地点,本来,他一直都用真名字写作,这次却一反常态,在文章的末尾署了一个笔名。
文章寄出后,他的一颗心便悬在嘴里,寄希望得到发表,同时又害怕发表。终日神经兮兮的,为此,他没有少挨妻子的数落。第四天的《东昌晚报一送到,他赶紧翻到副刊版。啊,见报了,虽然是豆腐块,标题还套红,作重头稿刊出的。杜仲手捧散发出油墨香味的报纸,乐滋滋地就像儿子一般亲热,突然放下报纸,两手一阵轻微的颤抖。算起来,他从事写作的时间其实比屈墨子还长,却一直默默无闻,因而在市级报纸上发表了这么一个小东西还会激动成这样。不过,今天,他的心情很复杂,高兴之余,也有一丝隐隐的担忧,害怕惹麻烦,就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后来的事实证明,杜仲的预感是正确的。因为《东昌晚报》是一份党报,相东县作为辖区,几乎每一个机关单位都订有多份都,也是屈墨子每天必读的报纸。而且,屈墨子的阅读习惯,对没有期报纸的副刊都十分关注。《文名打假》这篇文章虽然不长,但是直读得他背脊发凉,每一个字都像射在心窝的利箭。他大发雷霆之怒,将那张报纸摔在茶几上,用劲拍了几巴掌,口口声声“杜仲你真不是东西!杜仲你真不是东西!!”
黄芳闻声从卧室出来,见丈夫拿着一张报纸大发雷霆,连忙拿起来,将那篇短文了一遍,说道:“上面又没有点你的名,讲的是一种社会现象。你何必对号入座,作者没有署杜仲的名字呀,你干嘛骂他呢?他碍你什么事了?!”
屈墨子咆哮:“他的文字风格,烧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黄芳想了想,说道:“即使是他写的,也不见得就是写你。何必对号入座?”
屈墨子将桌子拍得山响:“你真是蠢婆娘,这么明显,冲我来的!你看,你看看!”
黄芳摇头:“即使是的,你也别做声啊,一把年纪的人了,遇事这么沉不住气,像一个愤青!”她旋即笑着安慰道,“你是大作家,国务院都挂了号的,为这么一点无聊小事气坏了身体不值得。坐吧,我给你冲一杯蜂蜜喝了……否则血压又会上来……”
屈墨子不听妻子劝告,一跳三尺高,吼声如雷:“我多次向报纸副刊推荐他的文章,他到好,恩将仇报,一个十足的小人!我不会放过,我要宰了他!气死我了,我就去宰了他!”
屈墨子越骂越气,越气越骂,突然闯进厨房,抄起一把菜刀,打开门往外就走。黄芳赶紧跟了出来,拦阻道:“你疯啦?你真的疯啦?你还要不要脸啊?”
屈墨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胳膊一甩,妻子一个趔趄,他便挥舞着明晃晃的菜刀从三楼下来,冲出县文化馆宿舍大院,走柴火巷转北正街直奔杜仲的家里而去。行人见一长者,手里扬着一把菜刀在大街上奔跑,纷纷闪在一旁,议论着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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