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杜仲坐在书桌前,想起在驾校的遭遇,越想越生气。决不能让这样的家伙无法无天,思来想去,决定以书面的形式举报。本来,他是不习惯电脑写作的,但是,这样回情况特殊,不能让人看出他的笔迹,才改用电脑的,他不会五笔,也不懂拼音,只能和许多老年人一样使用手写版。他沉思片刻,便在手写板上了这样一行字:“尊敬的易纯书记”,然后历数相东县房产开发市场的混乱,企业家与执法单位相互勾结,致使国家税收大量流失。他具体举黄斌为例,一名驾校校长,竟然参与开发房产,不具备销售商品房资质,却参与开发,以联合建房的形式销售商品房,偷逃国家税收,牟取暴利……最后希望重拳出击……
写好之后,留下联系,然后到邮局投寄。之后,杜仲一直想象着黄斌被惩罚的情景。可是,三天后他便接到一个恶狠狠的电话,“你是杜仲?你胆敢举报黄校长的事,我们杀你全家,砍断你的脚筋。”
原来是恐吓电话。杜仲全身本能地一阵发抖。此类新闻接触过不少,往往觉得可笑,然而,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感觉就大不一样了。因为他还知道,确有亡命之徒,只要有人给钱,什么勾当都敢干。凡事只怕万一啊。
杜仲犹豫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拨打了110三个数字的时候,手克制不住轻微的颤抖。拨完赶紧放在耳朵边听,心里怀着一种肃然的态度:“喂,请问是110吗?”
他的声音沙哑,明显的底气不足,似乎自己是罪犯。
手机里传来的是电脑设置的回答,这使他突然感到些许的失望。不过,他还是赶紧说出了要表达的意思:“我叫杜仲,一位退休干部,遭遇恐吓电话——”
他感觉自己的意思还没有完全说清楚,就得到得到这样,答复:“你找城关派出所吧。”
杜仲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往城关派出所赶,十分钟后到达。就在派出所院子里,他又接了两个恐吓电话。
爬出所的院子里到处空空荡荡,一栋三层的楼房,办公室的门有的敞开,有的紧闭,没有看见一个人的影子。他就像一只绿头苍蝇,四处乱窜,总算发现一间办公室半闭的门缝里传出声音,便循声推开门走进去。一张陈旧的办公桌上搁一台很大的电视机,一位民警仰面躺在长沙发上看电视。杜仲进去,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没有理会,继续看着银屏。杜仲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说:“对不起,我要报案……”
那位警察又看了他一眼,仍然将目光注视银屏:“什么事,说吧?”
杜仲便将自己的事说了一遍,电视里的声音干扰,他没有听清楚,于是说:“你大点声,我没有听清楚!”
杜仲只好大声重复了一遍。警察看了他第三眼,告诉他,队长到幼儿园接孩子去了,你等等。杜仲只好退出去,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等了二十分钟,队长回了。杜仲赶紧向他说情况。杜仲还没说完,队长的手机响了,边接电话边往外走。杜仲眼睁睁地望着队长的背影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怎么办啊?他只好再一次走进刚才那位警察的办公室,那位坐在电视机旁的警察在打瞌睡,发出均匀的鼾声。杜仲站了一会儿,这一会儿,又接了两个恐吓电话,无奈,只好叫醒那位警察。警察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看着他:“什么事啊?”
杜仲说:“所长刚回来,又出去了……”
警察再打一个哈欠,打起精神,从墙壁上取下一个记事夹,打开抽屉,翻了半天,找到一只笔,说道:“说吧!”
杜仲便将接到恐吓电话的事说了一遍,警察记录下来。从派出所出来,杜仲心情似乎轻松些了。可是,他刚到家,恐吓电话跟踪而至。
无奈,他再次拨110。这次接的答复是电脑的声音,什么你的电话已录入,请挂机。这一挂就没有了下文,倒是恐吓电话接连不断。
杜仲的精神快崩溃了,在惊恐不安中度过了三个不眠之夜,也记不清拨过多少次110了,110一直不肯现身。第四天,恐吓电话换了内容,“只要你不向税务部门举报,我就放你一马。”
杜仲每接一次电话,杨月娥就埋怨他一次,但后来,便什么也不说了,默默地做自己的家务。这一夜,杜仲是在恐怖中度过的,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当恐吓电话再一次打来时,求生的yù_wàng驱使杜仲不假思索地立刻答应,而且下了保证。最后,黄斌的口气又是一变:“你如果嫌命长的话那就再试试看吧。”
此时,杜仲已然是惊弓之鸟,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再试啊,赶紧将保证重复一遍。打从经历了这回事之后,杜仲的思想变得偏执起来,有时候会无端地产生一些妄想,对110警车呼啸着驶入案发现场,对那些被推上警车的犯罪嫌疑人格外地羡慕,并且因此生出几分妒嫉来:“怎么他们一报便会出警呢?”
后来,他在与寻波的一次闲聊中提及此事,寻波依旧一脸招牌式的微笑,说道:“杜老师啊,早几天,一位公安的朋友和我说,以前请人砍断一根脚筋4000元,现在只要3000元了。为什么呢,因为愿意做的人一多,就会烂价……”
寻波的声音不大,语速缓慢,却让杜仲听得一股冷气从脚下直往上冒。有顷,才幽幽地说道:“我看世界上最无能的是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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