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嫂轻轻地应着。沈落看张嫂的表情,分明是要哭出来了。她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他,愣了愣,声音冷冷的,仍是喊了出来:“……少爷,您醒了。”
沈落仍是怯怯的,后退了一步,看到妈妈和姐姐,连同那个男人,一齐看向他。
“阿落,”妈妈紧张地朝他走过来,一步步上了楼梯,挡在张嫂面前说,“现在感觉怎么样,大夫说你是晕血了。”
“阿落啊,阿慈姐姐不懂事,偷偷拿了你的东西,”却是沈世昌走上来了,蹲在他身边,将玻璃弹珠放在他手心里说,“爸爸批评姐姐了,你原谅她好不好?”
继而,沈世昌又站起来,从张嫂手里抱过沈慈,把她放在地上。
“阿慈,快向弟弟道歉。”
女孩眼里噙着泪,抬起头看着他,半晌都不说一句话。
他攥紧拳头,复又松开,反反复复,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朝面前的女孩摊开手,手心里的玻璃弹珠像是被清洗过一样,透亮得像极了女孩圆乎乎亮晶晶的眼睛。
“送给你。”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干干涩涩的。
女孩依然红着眼睛,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看他,漆黑的眸子里是疑惑和敌意。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沈落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从来就没有这样紧张和败兴过,一面生怕她拒绝,一面又害怕她接受。
他怕她拒绝了自己,又怕她接受了自己一家。
她该是受到万千宠爱的,该是沈家唯一的小姐,而不是像现在,旁人对她的称呼从“小姐”变为了“二小姐”。
良久,他感觉自己的手心里忽地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低下头,见是女孩瓷白的小手从自己的手心拿过玻璃弹珠,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不说感谢,也没有恼怒。
她小心地将弹珠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然后背着小手往自己的房间走,像个小大人一样。
真好,皆大欢喜。
他看到母亲和沈世昌同时松了一口气,复又笑眯眯地夸赞他,却只有姐姐,站在楼下的客厅里,仰着头冲他喊:“阿落!你怎么能把爸爸的东西给她?”
是啊,他那么宝贝的东西,怎么会轻易地送与她了呢?而原本张牙舞爪的她,怎么也轻易地就收下了呢?
很多年后,沈慈似是不经意提起:“阿落,当时你怎么会把你最心爱的弹珠送我呢?”
沈落只是笑笑,决计是不说的,问得急了,就眯着一双桃花眼冲她暧昧地笑。
“因为在我心里阿慈比玻璃弹珠重要啊。”
沈慈该是不懂的,“嘁”了一声,故作恼怒:“你怎么能拿我同玻璃弹珠比?!”
“那你呢,阿慈,为什么我给你,而你却没有扔掉呢?”他也这样问她。
“因为我觉得在你心里,我比它重要啊。”沈慈也这样回答。
可是沈落知道,他的阿慈永远不会懂他话中的意思。
爸爸唯一留给自己的玻璃弹珠,是跟沈落自己的性命一样重要的东西,是他宁愿死也不想失去的东西。可是某一天,沈落忽然发现,原来他每天惯常喊的那个叫“阿慈”的女孩儿,竟然会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珍贵。
一眼万年。这便是了。
沈落常常感叹缘分的玄妙,五岁的他以不可挽回的姿态出现在沈慈面前,因着强大的天意霸占着他的阿慈,宠着她,顺着她,直到有一天,他的阿慈彻底长大,彻底不再需要他。
他的阿慈,他的阿慈。
似是渗入骨血一般,提起就疼得要命,即便是要命他还是不断地提。后来的阿慈,就是他的命。
直到有一天,沈慈漫不经心地,却是一语道破天机:并非缘分,而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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